道:“丫頭,真真這些天有來找你麼?”

那聲真真生生將鳳九激得一抖,聽了這麼多年,小丫頭竟還沒有習慣,真是可憐。

我搖頭道:“四哥不是去西山尋他的坐騎畢方鳥了麼?”

他尷尬一笑:“前些天回來了。”繼而又捂著頭道:“他那畢方鳥委實野性難訓。”

將將要走時,卻又轉過來與我道:“有件事忘了同你說,你去東海赴宴的第二日,天君的孫子夜華來桃林找過我,同我打聽三百年前你的舊事。”

我驚詫道:“啊?”

他皺了皺眉道:“我告知他五百多年前你生了場大病,睡了兩百多年才醒過來,他也沒再問什麼便走了,丫頭,你同他的這樁婚事不會是又要黃了吧?”

五百多年前同擎蒼的那場惡戰自是不能同外人道,畢竟青丘與擎蒼並沒什麼冤仇,青丘的上神去拿擎蒼有些說不過去。

我沉吟了會兒答他:“應該不會吧,並未見著夜華有要退婚的形容。”

他點頭道:“那就好。”側身對鳳九說了句:“真真很想著你的廚藝,什麼時候得空便來桃林一趟吧。”鳳九正要答話,他又道:“你身上這個兩生咒下得不錯。”匆匆便走了。

鳳九十分委屈地將我望著:“姑姑,他威脅我~~~”

第十一章(1)

要想在凡界尋一個敢於當眾將皇帝推下水去的人才,十分難得。幫元貞渡劫的萬事皆已具備,只欠推人的這把東風。原想找鳳九當這個大任,結果她認真想了會兒,甚誠懇道:“我因受這個兩生咒的束縛,一到白日就要完全忘了自己平日的形容,只以為自己天生就是陳貴人那般的性情,思慕帝君思慕得日日垂淚嘔血。然依著陳貴人的性情,不攔著推人的,擾了姑姑你的計劃已是很好,卻讓那個時候的我去親手將帝君推下水,委實不可能。”我琢磨了一遭,覺得是這個道理,便不再勉強。若實在尋不著人,便只得我上了。但皇帝素來不喜修道人,屆時我能不能混水摸上皇帝乘的船,也是個大問題。

好在元貞有個對他巴心巴肺的娘。倒並不是道觀裡坐著的那個。縱然道觀裡那位對他也很操心,可終歸大頭的心是操在了修仙問道上,凡塵俗事便少不得疏漏個一處兩處。

於是乎,這個巴心巴肺的乃是元貞做神仙時的娘,少辛。

少辛此番下界原本是看看元貞的劫渡化得如何,既被我撞著,便有些冤屈地承了推皇帝下水的重責。

我的主意是很合稱的。屆時她用仙術隱了身,趁著那命中註定的美人出現時,大家都聚精會神地看美人,她便在皇帝身後將他輕輕地一推,多麼方便,多麼快捷,多麼利落。可用仙術來幹這麼一件事改元貞的命格,縱然她是個孕婦,終歸也不大道德,要遭自身法力的反噬,承些立竿見影的報應。

我瞧了少辛挺起來碩大的肚皮一眼,沉吟道:“你來做這個事怕有些兇險,還是找個壯碩些的吧。”

少辛思索良久,表示可以由他的夫君北海水君桑籍,來完成這件缺德事。

不幾日,六月初一。

司命星君的命格薄子載得不錯,皇帝果然率了文武百官並一眾的妃嬪往漱玉川上出遊了。我自住進皇宮以來,因很不受皇帝待見,雖是擔著太子他師父的名,卻並未封任何的階品。然禮部幾個主事的小官很有幾分眼色,曉得我是個高人,硬是將我列入了百官之列,在那出遊的龍舟上,挨著幾個從八品的拾遺,也算佔個位置。這個位置乃是個只能見著皇帝后腦勺的位置。離皇帝三丈遠的另一個後腦勺,瞧著有些像陳貴人的。

卯日星君很給面子,在元貞小弟同東華帝君雙雙應劫的這個大日子裡,將日頭鋪得十分毒辣。半空裡三三兩兩飄著幾朵浮雲,也像是被熱氣兒蒸得快散了,懨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