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敏敏本是閉合的雙眼倏然睜開。盯著馮嬤嬤一眨不眨。“嬤嬤,你方才說殿下如何?”被子下的手指微微曲起,身下蠶絲毯被她抓在手心。

馮嬤嬤正歡喜著,漏了赫連敏敏眼中的異樣,再次給主子道喜,“老奴說主子好日子不遠,殿下這般照顧,定是用了心的。”

對!就是“用心”!宗政霖此次對她,用心到遠遠超出之前任何一次。這是為何?

赫連敏敏明明已經察覺出不妥,腦子卻不聽使喚,控制不住的反覆琢磨。

要說能讓殿下費心之人,滿府裡除了丹若苑那對母子,還能有誰?

赫連敏敏越想越清醒,連身上疼痛也不覺難過。好半晌後,突然叫人退下,連馮嬤嬤也被她強硬趕出門去。

待到沒人,沉靜躺在床上的女人,終是忍不住悽然落淚。

赫連敏敏,你當真是可憐之人!原先不明白殿下為何一反常態極力護持,被馮嬤嬤無意點醒,才順著這思路想下去,鬧了個明白。

心疼她,竟然是可笑的心疼她!

赫連敏敏心如刀絞,明明白白的痛苦,比玉姑用藥強了百倍不止!她居然靠著殿下對另一個女人的維護,才堪堪保住頭上名分,這樣無聲的羞辱,還有何人比她更見卑微?

渾身最後的力氣,也在這場無人得知的較勁中消耗殆盡。沉沉閉了眼,腦子裡只剩一片空白。

醬紫軒中,神情恍惚的萬靖雯右手握著剪子怔怔出神,看得朱錦心驚肉跳。

自主子得了碧蘭傳信,就這麼一個人坐在畫案之前,這都一個時辰過去,硬是紋絲不動。她想著這到底不是回事兒,才欲伸手拿下那把亮晃晃,看著就磣人的剪子,卻被主子突然間發瘋般推開,差點被劃傷胳膊。

這時候主子是聽不進旁人勸告,朱錦也不敢留她一人在屋裡,只能一旁陪著,站得腿腳有些發麻。

“怎會如此,殿下怎會如此放過她,還為她尋醫問藥!”

朱錦不料萬靖雯會突然開口,屋裡本是針落可聞,現在陡然這麼一出聲兒,嚇得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好容易鎮定下來,看著主子神色似有迴轉,才敢試探著應話。

“主子?”就怕主子只是自說自話,人尚未清醒過來。

萬靖雯緩緩抬起右手,執起剪子,一下下將赫連氏賞下的雲絲綢緞,絞成七零八碎的布條,那茲茲的聲響,聽得朱錦汗毛豎起。

“碧蘭如何了?”剪壞整整一匹布料,萬靖雯才停下問話。

那丫頭匆匆遞了訊息,只說殿下帶正妃出府就醫,可能會查出異常。之後再未傳過隻言片語。

朱錦頭顱埋得很低,語聲帶了絲哭腔。“主子,碧蘭投井了。”

萬靖雯咔擦一聲將布條剪成兩端,直直盯著圓桌,手上動作再進行不下去。片刻之後,起身將桌上零碎物件全部掃落在地,雙手撐著案几,呵呵直笑。

“好啊,死得好。死了她才能解脫,不受這世間萬般辛苦。”不用像她,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主子,您還好吧?您可得保重身子,只是碧蘭的家人……”

“不能插手。此時插手,太容易被人逮住痕跡。碧蘭家裡人,那邊早就做好安排,用不著你我操心。”

朱錦不知主子口中“那邊”到底是何人,卻知道一直有股勢力為主子所用,對她的命令甚是服從。

“殿下帶赫連氏去了哪裡,查不出嗎?”

“大管事安排了暗衛隨行,沒法子跟上去。若是強行跟蹤,必然會露了痕跡。”

萬靖雯長嘆一聲,喚了人進來打掃。如今想不明白,就只能等著看明日結果。

宗政霖回到前院,才進臥房,便讓衛甄備水沐浴。

衛甄腳步一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