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女兒猛地點了點頭。

而後,伸出顫抖的手扶了扶沈心鈺稚嫩的肩膀,大聲對家人道出一句:“走,咱們回家”。

然後,就拄著柺杖朝村西大踏步走去。那雄赳赳的氣勢,不像是回家,倒像是要去完成一個壯舉一般。

張芳菊示意丈夫帶著幾個小子跟在後面,自己抱起沈金林,挽著大嫂的胳膊和阿梨漸漸遠去。

看著沈家人的背影走遠。

趙里正面色灰敗,長嘆了一聲後,轉過身、佝僂著背也朝著自家的方向踱去。

千牛村裡,碎嘴婦人們會在時運不濟時,暗罵一句“都是被沈家那瘟神給連累的”。

但莊稼漢和老人們經過這二十來年的相處,對沈家人其實也漸漸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情。

一直被他們踩在腳下的人,因為沈老爺子的託夢驟然成了全村人,乃至北地人的福星,就讓他們詫異了許久。

現下,這家人竟還成了罪人,這大起大落,讓他們難以接受。

人只要有一丁點優越感,就對旁人生不出來太多的敵意,除非一直是敵人。

是以,此時此刻,看著沈家人遠去,就連孫餘氏和幾個碎嘴婦人的面上都帶有一絲不忍。

少了沈家人,村裡會少了多少閒話呢!

沈家人回到院內。

吳月華關好大門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扶著門放聲慟哭起來。

而一旁幾人的眼中也早已翻湧出了淚花,只不過剛剛走在路上沒有讓這聲音哭出來而已。

,!

隨著吳月華的帶動,很快,沈家就哭聲震動,那聲音快要掀翻了房頂。

家人的情緒需要釋放。

沈心梨看著家人掉眼淚,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但很快她就擦乾了眼淚,在思考著對策。

在沈家人慟哭之際,村裡人誰也沒有在這個時候來沈家門前看笑話。

他們還有他們的日子。

眼下正是巳正二刻,那蓄水池裡的水經過太陽一上午的灼曬,已經可以澆灌麥田了。

灌漿水的時間可以在辰正到午初(上午8點-11點)和申正到酉正之間(下午4點-六點)。

村裡人在看熱鬧和自己的口糧之間果斷選擇了後者,陸續加入到給麥田澆水的隊伍之中。

早一點讓麥子喝上水,麥杆子才有養分灌漿。

村裡人不敢耽擱一刻功夫,灌漿水已經遲了好些時日。

但只要有一點希望,莊戶人家都不想放棄。

就連李賴頭等人在澆完地後,都在田間開始鋤起了草。

西平縣衙內。

“李押司,請用茶!這是上好的西湖龍井,今日不談公事,權當是為了給李官爺接風。

何況縣內挖出了暗渠,對於咱北地的百姓來說,也算是個大事兒。在下以茶代酒,先乾為敬。”

押司雖然並無實質的品級,但兩位官差自京城而來,張錦年又想到自己曾經被沈家人所救,一路上都在左右為難。

畢竟,李師傅就是從京城退下來的。

李師傅是張錦年父親的忘年交,早些年曾在工部任職,對於京城的事態發展,李師傅只有一句叮囑:莫要插手,小心引火上身。

是以張錦年很是煩惱。

然而,等他們一行人到達縣衙,看到門口被百姓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看到他回來,都一臉期待著注視著他。

張錦年終於下了個決心:為了沈家人,他要向這二人討個人情。

這不光是他欠沈家人的,也是北地的百姓們欠沈家人的。

西平縣內,隨著今日上午千牛村的暗渠引出水,其他村的挖掘進度也都在緊張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