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以寒暄的關係,但也不是仇人吧。

裴祈淮已然邁進餐廳的一隻腳撤回,轉身快步走了出來,握住向書微的胳膊,拉著她就往旁邊走。

一直走到餐廳牆壁的轉角處,在狹窄的屋簷下,已經沒有室內燈光照耀的角落,只有馳騁而過短暫留下一秒的車燈光的漫射。

他們在灰暗中對視,噼裡啪啦的雨聲遮蓋住不知道是誰的猛烈的心跳聲。

“不是嗎。”

不是疑問的三個字,從裴祈淮的口中不帶情緒的吐出,卻是對向書微最殘忍的宣判。

——我們也不是仇人吧。

——不是嗎。

裴祈淮短促地笑了一聲,眸中閃爍的笑盡是冷意,說話的口吻,諷刺的力道不是太重,但確實存在。

“是啊,你當然可以這麼說啊,‘我們也不是仇人’,畢竟被追又被甩的人不是你。

你一直都按著自己的心意做出選擇,決定自己的人生狀況,被迫接受一切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你當然可以輕飄飄地很是大度地對我說一句,‘我們也不是仇人吧’,確實,我確實沒有對不起你,我確實算不上是你的仇人。

所以此時此刻,我也要慷慨地選擇原諒你嗎?因為你不把我當仇人,所以我也要同樣胸襟寬廣地和你達成和解?”

“我要這樣嗎,向書微?”

漸急的雨聲填補了他們之間的沉默,裴祈淮後知後覺地鬆開向書微的胳膊。

,!

他不該下車的,任由自己再次走向毀滅的盡頭。

裴祈淮的目光從向書微沉默的表情上收回,轉身往回走。

“對不起。”

裴祈淮剛邁出的腳步又猛的頓住,沒回頭,發出一聲嗤笑。

“誰要聽這三個字了?

我欠你這三個字嗎,沒你這三個字,我這三年,過得不還是好好的?”

“而且道歉這種東西,除了能減輕你心中的負罪感,對已經發生在我身上的傷害能起到什麼一鍵粉飾太平的作用嗎。”

……

他對她有怨言是正常的。

如果說這些話他能好受點,她樂意至極。所有人都要為自己輕率的決定付出代價。

她祈求得到他的寬恕。

他當然,也可以拒絕。

向書微沉默,裴祈淮神色涼薄地看了她三四秒,轉身大步往回走。

向書微抿了抿唇,小跑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裴祈淮的手。

他的手很熱,她的手很涼,嚇得向書微立馬又鬆開了手,生怕自己凍著他,惹他更加不高興。

裴祈淮沒再往前走,也沒轉身,向書微站在他的背後,無奈地鬆開了他的手,但不安心地揪住了他後背的衣服。

儘管這小小的揪起的凸起,只要裴祈淮一個邁步就能被掙脫,但對向書微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我們,能談一談嗎?”

“談什麼?”

“談,談生意。”

向書微很輕地呼了口氣,忑忑不安地慢慢道:

“我想你知道的,我家最近出了點事,那些東西我看不懂,我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我解決。”

向書微等了兩秒,見裴祈淮沒有接茬的意思,自顧自又道:

“我今天,來這裡見了一個合作伙伴。

他非要跟我面談,我都不想來的。

他明明知道我不懂,還故意跟我說很多專業術語……”

向書微頓了一秒,壓下喉嚨裡的哽咽。

本來還沒那麼委屈,但跟裴祈淮說的時候,情緒就不覺放大,不覺更加難過,因為他以前和向父一樣,都會幫她撐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