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怔了片刻,扒拉著腦袋瓜裡泛黃積灰的童話書反應了半晌“辛德瑞拉”究竟姓甚名誰,等到將將理清了邵桀這話的含義,伺機挑釁得逞就拒絕直面現實衝擊的小孩兒已經甩上車門撒丫子跑遠,隔著車玻璃跟一臉無語的江陌揮了揮胳膊,轉身鑽進了小區的鐵門,擺手目送江陌開車離開。

但邵桀其實不太想回家。

他挎上揹包戳在小區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涼氣,繞著門前停放腳踏車的雨搭來來回回地踱步往返,糾結再三的腳步終於驀地頓住。他扭頭轉身,拖沓著步子上樓開門,卻被空蕩蕩的房間裡迎面撲出來的乾燥暖氣嗆得咳了起來,半晌才停下。

鞋架是空的,兩雙棉質拖鞋整齊地擺放在門口——吳老師和邵主任都沒在家。

客廳的窗簾大敞著。

邵桀把揹包撂在門口,眯著眼睛看向客廳裡被月亮光暈籠住的傢俱沙發,扯上窗簾轉過身,左磕右碰地繞開盡數挪動過的茶几擺設,腳底下卻沒留神地踩到了邵主任格外疼惜的某個茶寵擺件,整個人忽的一歪,徑直跌進了平時坐上片刻都要撫平碼正的沙發裡,撿起罪魁禍首,呆滯地緩了半晌。

他伸手從沙發墊縫隙裡摳出硌人的遙控器,不大意外地盯著常年停留在滾動播放本市新聞的頻道畫面,佝僂著後背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大致推測出吳老師和邵主任同時舍家撇業的原因。

“本臺報道,今日晚間十點十三分左右,城際環線高速發生一起疲勞駕駛導致的嚴重連環車禍,其中包括一輛私人承運的高中校車,據悉,校車內乘客中有三名……”

“本臺快訊,受夜間連環車禍影響,盛安市中心醫院開闢緊急通道,聯合本市兩家三甲醫院……”

老樓的供暖一般,稍微年長的父母輩不大習慣開著幹烘烘的空調取暖,只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涼氣就細細密密地在房間裡到處遊走見縫就鑽。

邵桀吸著鼻子蹙了下眉,關掉電視起身,走出兩步又折返回來,小心謹慎地把沙發恢復原樣,繞回揹包旁,蹲坐在門口的地板上,從揹包深處翻了幾瓶從國外帶回來據說是對心臟血壓有好處的保健品,依著邵主任的強迫症由低到高的擺在門口嵌進牆的壁櫃裡,揹包離開之前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撕了一張便利貼,草草地留了幾句話在字條上。

他拈著紙條塞在藥瓶底下,直愣愣地盯著出自右手略顯凌亂猖狂的草書呆了幾秒,還是決定原地銷燬,換成左手規規矩矩地重寫一張。

正這時,門外抖動鑰匙的聲響合著手機鈴聲一齊敲在邵桀耳旁。

他先接通電話,聽見電話那邊左一言右一語地喊著“桀哥快來已經點好菜了!今天順帶著給姜赫宇提前慶生,不然他過生日的時候正好放假回家了”,有點兒混亂地應聲答了一句“待會兒給你回電話”,轉身沒等放下左手的中性筆,吳瑾已經拉開門板滿眼意外地看向他,視線一飄,從邵桀捏住手機垂下的右側小臂,輾轉落在他左手的手腕上。

“你……”

吳瑾全然沒有預料到他們母子兩個會在今時今日倉促地重逢碰面。

邵桀依舊有些抗拒眼神交流地垂著視線站在那兒,默不作聲地等待著吳瑾的苛責或是評判,見她一聲不吭也見怪不怪,扔下紙筆扯起揹包肩帶,聲音沉悶地叩向地面:“俱樂部那邊剛來了電話,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啊?……啊……”吳瑾撐著門僵了半晌,在覷見邵桀似乎真的準備拎起揹包冷淡離開時才猛地回過神,側步擋在他身前,背手帶上房門,平心靜氣地問:“我有兩個高三學生下晚自習出車禍了,一直守在醫院還沒吃飯……你那邊如果不著急的話,要不要在家吃一口,我就煮個面,幾分鐘,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