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酒看著她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雙手攥拳,指甲深陷肉裡:“我不好過,我也不能讓她好過!雖沒能攔住她,讓她跑了,但我也拼命重傷了她。總有一天,我要把我們的苦痛,都教她一一奉還!”

“可是,可是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被她撇下的、已經被種了蠱的姐妹……”荼蘼幾乎是從胸膛裡溢位這聲痛苦至極的嘆息。

“萬蠱教的蠱,很難解嗎?”君子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問。

“蠱與毒不同,蠱是活的。萬蠱教的事情都太久遠了,況且龍爪的蠱術……雖然很噁心,但我不得不說她確實修習得十分高深。”荼蘼黯然道。

“那些曾經被她種蠱,如今又被拋下的姐妹們,尤其是被她拿來當擋箭牌阻攔我繼續追她的那幾個,現在已經病得神志不清了。”她的聲音放得很低。

“六扇門的人追上來之前,我一直強撐著不敢倒下,就是怕龍爪再回轉過來,喝令她們自殺。

現在六扇門將她們都交給了武林盟,武林盟把她們都送去神藥谷了,我也不清楚神藥谷能不能治好她們……那個女人也從來沒有說過自己下的究竟是哪一種蠱。”

君子酒蒼白無力地安慰她:“神藥谷名醫雲集,應當會有法子應對的。”

“姐姐,該喝藥了。”長久的沉默裡,響起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外面看藥爐的小姑娘探進了頭,看向她們。

荼蘼走出去,然後端了一碗聞起來就很苦的藥回來。她眼睛泛紅,面無表情一飲而盡,然後從君子酒給她帶的蜜餞糖酥裡拈起幾顆塞進嘴裡,輕輕撫了撫胸口。

“你說,所謂的正道人士,都是好人嗎?”荼蘼突然問。

君子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人心多變,怎麼能保證一個表面正直的人,一定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私好人呢?

“如果我把她送去靈玉宮的話,靈玉宮會願意收下她嗎?”荼蘼悲傷地注視著小小的女孩。

君子酒又沉默了。荼蘼跟靈玉宮的關係在她擅自給素馨開棺驗屍的時候起,就註定不能再維持和諧了,荼蘼還能再對她們投以希冀嗎?

“她的姐姐們還清醒的時候,拼死保住了她,我不能辜負她們的努力。”荼蘼哽咽道,“我想要接著去追查龍爪,為我的姐妹們復仇,很難再帶著她。但是天地之大,哪裡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呢?”

君子酒遲緩地說:“總會有好人的。”為什麼荼蘼想要把孩子託付給靈玉宮呢?是因為她看見了素馨師父堅定維護素馨的那份真情嗎?

“是啊,她們都是好人,讓我來做這個壞人吧。壞人,就該自私,不擇手段些……”

君子酒走在回家的路上,荼蘼的話語還回蕩在她的耳邊。她好像得到了一些想要的答案,但又徒增了很多新的問題。

寒風刺骨,很快,風裡夾雜了許多細細小小的雪粒子,一顆顆刮到人身上。雪霰又很快變成了雪花,打成旋兒從天上灰沉沉的雲端飄下來。路上漸漸堆積起一層薄雪,將四周的景物都染得銀白。

寒冬終於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