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代能把荊家撐起來,再度輝煌也並非不可能。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另一種懷疑也在他心中生根發芽。自己兒子的死,真的是巧合嗎?

這種懷疑在他得知那個周家女從舅家離開投奔了初建的武林盟時,達到了頂峰。這會是陰謀嗎?是蕭晚利用這個女人引誘自己的兒子,殺害了他,打擊自己,再把人救走,順便吞併了自己的勢力?

否則,以自己的實力輔以苦心經營,難道沒有機會成為一代梟雄,建立起武林盟這樣龐大的勢力,在江湖上揚名?

這樣的猜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變得更加根深蒂固。

他老了,腦袋不靈光了,卻仍然記得是誰殺了他心愛的兒子,又是誰包庇了兇手。

直到他透過了那個新來的大夫接觸了昔日被稱為“魔教”的教派,從他們手裡得到了能重煥生機的《赤華訣》,感受到青春與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上……

這樣的力量讓荊弘正重新燃起了復仇的念想。

而在這一天,他看見那個帶著潛龍劍的年輕俠士站在中堂裡,迷惘地向他投來一瞥時,他強忍住渾身顫慄。

他覺得,老天爺都在幫他。

現在,是時候了。

荊弘正擺出了揮刀的起手式:“殺了你,就剩下那個龜縮在武林盟裡的賤人了!”

話音落地的下一刻,周遭的火光突然滅了。

迅疾的細小影子從那個攙扶著燕飛月的、會使用暗器的俠士手中冒出,打滅了照亮四方的火摺子。手持照明物的打手們紛紛發出驚呼,黑暗中只餘墳墓前線香上的一點紅光。

這一下發難猝不及防。荊弘正確信在把這幾個俠士押到此處之前,甚至早在將他們關到地牢的時候,他就吩咐過手下人把他們身上的武器都搜走。

尤其是那個千機門的俠士,從她身上拆下來的零碎武器是最多也最麻煩的……即便如此,她仍然能藏下東西嗎?

手底下的那群人真是廢物!

黑暗令人精神緊繃。荊弘正運轉內力,刀身上氣流微動,警惕著面前的一切動靜,等手下的人再把火點起來——如果這群人覺得這麼輕易就能從此處手下逃脫,那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一片嘈雜中,他捕捉到了一點腳踩在薄雪地上沙沙的聲響。武者的直覺令他橫刀在前,蓄勢斬出了盲目的一刀。

這一刀並沒有斬中什麼,但是有一股凌厲的罡風拂動了他的衣袍。今夜無風無雪,這風卻將他送進了數九寒冬。

此刻在他附近的手下恰好成功點起了一支備用的火摺子,昏暗的火光下,他看見那個小兔崽子居然沒有逃跑,舉劍向他襲殺而來——方才他聽見的那點響動,就是她用輕功縱身前躍時為了借力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火光朦朧地在她的劍鋒凝鍍一層異彩,若非剛才他揮出的那一刀令她略作迴避,此刻他已經被擊中了。

荊弘正心下駭然——他下的毒明明該令對方連武器都拿不起來才是,況且這兵刃先前藏在哪裡,他竟一無所察,對方又是怎麼判斷他的確切位置,知曉他不曾移動?

如果荊弘正知道面前這位俠士手握揹包、暱稱顯示和敵方名稱顯示幾大功能的話,一定會氣的吐血。

身邊的手下發出慘叫,火光再一次熄滅了。留在他眼中的最後一點色彩是向他奔湧而來的劍光。

一道清越的喝問穿透黑暗,傳到他的耳邊。

“潛龍劍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