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拜厄姆,”他說:“不過你如果不願意來,可以不必勉強。”

對他這番友好的開場白,我違心地作出了反應。我對他給我們大家帶來的災難一直耿耿於懷,可是不知怎的,在他那誠摯而和善的態度的感染下,我發現我心中的怨恨漸漸化為烏有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弗萊徹·克里斯琴,是我的朋友,而不是那個把十九個生靈逐入離故鄉幾千英里遠的小船上的叛亂分子。如果有人因此對我加以責怪,那麼,我只能說,他們一點都不瞭解此人。

他亟需有人來聽他吐露心事。我進大艙不過五分鐘,他便講起了這次叛亂。

“想到布萊,”他說,“我並不為他感到遺憾,無論如何我都不遺憾,我在他手裡吃的苦太大了,他落個什麼下場我不在乎。不過對於那些隨他同行的人……”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十章 弗菜徹·克里斯琴(5)

他雙目緊閉,把指關節捂在上面,象是要抹去腦子裡那幅裝滿無辜人的、幾乎快到吃水極限的無篷小船的畫面。他那悽楚無告的心情明顯地流露在他的音容上,我深深地可憐他。我知道他的心緒將永遠無法寧靜下來……直至壽終歸陰的那一天。他要我從這件事中記取教訓,決不要感情用事。儘管我同情他,但還是忍不住說,策劃得如此周密的叛亂怎麼能說是一時衝動呢。

“天哪!”他叫苦不迭,“你認為這是經過策劃的嗎?在布萊被逮起來十分鐘以前,我還和你一樣,絲毫沒有想過什麼叛亂不叛亂的事。這難道是次預謀的行動嗎……你想想看,這可能嗎?”

“難道還有別的解釋嗎?”我回答,“事情發生在你當班的時候。被丘吉爾弄醒後,我發現:你已經完全控制了這艘船;艙口和甲板上下都布上了全副武裝的人,我怎麼也不相信這一切是在毫無預謀的情況下發生的。”

“町是事情恰恰如此,”克里斯琴答道,神態懇切得很。“總共只是五分鐘的事情。我來給你講講……你還記得出事前一天夜裡我們在佩科弗那一班崗期間進行的那次談話嗎?”

“當然記得。”

“我當時不是求你一件事,萬一我在回故鄉的航行中有個三長兩短,就請你到了英國後去向我家裡人說明情況嗎?之所以我要言及此事,是因為我準備在早晨上崗之前離船出走。除了軍需官約翰·諾頓之外,我對誰都信不過,我知道他是可以信賴的。我不願意當時就讓你知道此事,我怕我人還沒走就影響你,再說你肯定會試圖勸說我別那樣乾的。諾頓悄悄地給我做了個小筏子,我指望用它劃到託弗阿島去。那天夜裡風平浪靜,我有絕對把握到達那個島上。”

“你當真想同故鄉和親朋永遠隔絕嗎?”

“是的。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拜厄姆!布萊暴戾恣睢,我吃盡了他的苦頭,實在是忍無可忍。那天中午他誣賴我偷他的椰子時,我簡直受不了啦。”

“我知道,”我說,“你心裡很痛苦,可我們大家都和你一樣,處境也可悲得很哪。”

“我沒想那麼多,只想著捱罵的恥辱,想著他竟然對自己手下的軍官罵得那樣不堪入耳,還想著擺在我們面前的漫長航程。我不能,而且也不願意這樣忍氣吞聲地再受一年罪。”

遺憾的是運氣不佳。那夜風平浪靜,景色美麗,真可以說那是個賞心悅目的良宵。然而跟我作對的正是那夜的靜謐和美景。你知道,當時大部分船員都呆在甲板上,並且都是跟我們差不多的時候下艙休息的。很顯然,要想悄悄地乘筏子離船已不可能。最後我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計劃,至少得暫時放棄一下,等到再往西經過其它島嶼時另想辦法。

甚至到了四點鐘我從佩科弗手裡接過崗的時候,我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