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醫生嘆了口氣:“我們走吧。”

寶寶在看一隻由小燈管堆起來的大米老鼠,看著想伸手摸摸。麥醫生握住他的小手:“當心漏電。”

米晞暉再也沒談論關於麥醫生家的事。麥醫生跟著寶寶一起瘋,一人頭上戴了一個會發光的頭箍,一圈一圈亮著。麥醫生的形狀是一對貓耳,寶寶戴著一對兔耳。街邊都是賣會發光的玩具的小攤,小風車,小寶劍,小光束,小帽子,小燈籠。寶寶喜歡麥醫生就買,和寶寶高高興興地轉著風車跑來跑去。還有小吃攤子,麥醫生想討好寶寶,給他買個小點心什麼的。寶寶一臉裝X的小表情兒:“哼~我只吃叔叔做的~這種垃圾食品,誰要吃~”

麥醫生氣得半死。

玩到最後寶寶揉揉眼睛:“麥麥~我困啦~”

麥醫生背起他:“我們回家吧。你明天還要上學。”

米晞暉從後面趕過來:“正好該回去了。這裡離咱們的車也不遠。”

麥醫生嗯了一下。

坐在車上,一路無話。回到家,米晞暉全力打理好寶寶,把迷迷瞪瞪的寶寶送上床。麥醫生也洗漱完,先上床。米晞暉收拾妥當回到房間,吊燈慘白地亮著,麥醫生在床上縮成一團。米晞暉把燈關上,在他身邊躺下,輕輕撫摸著他的背。

“今天見著我媽沒點感想?”麥醫生把臉埋在他頸窩裡,悶聲道。

“……很漂亮。”米晞暉如實道。

麥醫生笑起來,肩膀一抖一抖:“是吧。我都不相信她已經五十多了。”

米晞暉摸摸撫摸他。

“怎麼說呢。我是跟著我爸長大的。我媽叫蘇心昭,蘇敬文你認識吧?”

有名的國學大師,政協委員。米晞暉點點頭。

“是他獨生閨女。”麥醫生用手指扭著米晞暉睡衣釦子。他並不稱蘇敬文為外公,米晞暉輕輕蹙了一下眉。

“蘇心昭也很有名的,專門搞珠寶古物鑑定,法國籍的奢侈品管理鑑定大師。”

米晞暉略略驚訝:“你媽媽不是中國籍?”

麥醫生冷笑一聲:“早改了。”他想了想:“我爸爸叫麥俊林。沒死以前是個很有名的急診科大夫,當然他也就這點本事。我爺爺奶奶以前是種地的,後來為了城鎮戶口跑城裡來當工人——想想看,他們有可能算的上是第一代的‘農民工’吧。那幾年蘇敬文倒黴,關在T市塑膠製品廠的廢棄倉庫裡,隔兩天拉出去批鬥。我爺爺看他從那麼高的地位摔下來,覺得他可憐,總是偷偷給他送吃的,甚至能為他弄一點點白糖,因為老傢伙低血糖。你大概不清楚白糖在那個年代是個什麼概念……有的時候一口白糖就是一家人一年的配額。蘇敬文很感激我爺爺,差點就和他拜把子當兄弟了,說以後回去了,一定要報答我爺爺。我爺爺其實並沒有想太多,報答這種東西太虛無。我爺爺拐彎抹角打聽到蘇敬文老婆女兒被趕到鄉下去,並找到了他們的住址。塑膠製品廠當時在郊外,離那個村子並不太遠。我爺爺和奶奶一商量,就想辦法賙濟著蘇敬文老婆女兒。鄉下農民就是這個樣子,覺得能幫忙就要幫一幫。弄到一包麵粉什麼的就讓我爸扛他們家去。我媽和我爸同齡,少年少女也就那麼點事兒。看上我爸了。追我爸追得驚天動地的。他們一結婚,蘇敬文平反了。我媽返城,我爸還在塑膠製品廠裡。我剛出生我媽就把我送回我爺爺家,我爸帶著。她明說是嫌小孩子吵,耽誤她。恢復高考第一年,我爸考上了醫學院。蘇敬文一返城就把自己發過的誓當屁一樣放掉了。我爺爺奶奶到死都沒沾著他一星半點的光。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是出國潮你知道吧?我媽拍屁股走人了。我爸領著我到長途客車站送她去北京,她嫌我沉,不肯抱抱我。可是外國就那麼好混麼?才TNND怪。八幾年她又回來了。我爸什麼也沒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