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以國法為刀,逼我用刀親手去殘害地方百姓。一面是國法,一面是百姓,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不論你如何想的,我第一次的決定,是以人情而定國法,保下了那些百姓,上書布政使司請求赦免他們。

可結果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剛剛升任不久的同知就再次被打回縣令一職,那些百姓,最終也難逃含冤入獄的結局。

我本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可是沒找到,這些人裹著民意,衝撞我的府邸,打傷家母,驚到了我身懷有孕的妻子,導致小兒夭折在腹,結髮妻子也不久去世。

薛景瑜,你說這樣的愚蠢之徒,我該不該管他們?該不該救?”

薛虹對此態度依舊堅定,沒有半分動搖:“衝撞世伯府邸的刁民,可殺。即便他們是被騙的,也難辭其咎。

只不過因此而遷怒天下百姓,未免太過了。

殺人的永遠是拿刀的人,而不是那柄沒有自主意識的刀。

是!或許百姓誠如世伯所言,貪婪、愚昧、無知、殘忍……可如果他們不這樣,就根本活不下來!!

一個人或者一群人變壞,可以說是他們的問題。如果全天下百姓變壞,那錯的就不會是人,只會是這個吃人的世界!!

世伯您覺得百姓無可救藥,可現在刀在咱們手裡,筆桿子也在咱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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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寫,有冤不能伸,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怨氣?你要他們怎麼辦!!!

咱們身著這身官服,自以為是青天,是百姓的父母官,一切的想法總是高屋建瓴,居高臨下的憐憫與施捨,有幾個真正在乎過百姓的想法?

咱們動一動嘴皮子,或農或桑,或工或賦,可就是咱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會影響多少百姓的生存!

既然我穿上了這身官服,受萬民敬仰的同時,就已經做好了承受萬民怒火的準備!

我薛虹的祖輩也是地裡刨食,養活出了我這麼一個讀書人來!!我不是生來就著綾羅綢緞,腹有詩書的。

我就是百姓的兒子,所以我清楚百姓的想法,也知道百姓的苦難!知道他們的貪婪,也見過他們的良善!!

對錯是非,豈能以一言而定論?”

朝廷的政令必然是對整個國家大體有利的,可利益不會憑空產生,必然是掠奪與被掠奪的關係(除非生產力發生了進步。)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可百姓真的是否願意,有誰在意過嗎?

就以薛虹為例,如今在京只是個不起眼的正五品,可到了地方,那就是頂天的權力在手!

薛虹隨便一句話,就能決定一縣百姓的生存問題!

大明朝總有那麼一些烏龜王八蛋,只會搞一搞書面調查,脫離百姓,頒佈一些無用的政令,說著含糊其辭的官腔,自以為高高在上,實際上狗屁不是!

劉秉恩和林如海一時間語塞,看向一旁的薛虹無言。

就連林如海彷彿又一次重新認識自己的這個弟子。

劉秉恩忽然笑了,眼眶中漸漸浸出淚花來:“哈哈哈哈哈!薛景瑜啊薛景瑜!你或許和我們真的不一樣。

我真的好奇,這個世界上怎麼會誕生你這麼一個看似洞悉了一切,卻又天真的離譜的怪胎出來。

依你之見,你要如何?”

薛虹從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常言到,從來處來,從去處去。我偏要從來處來,回來處去。

我是地裡生的,死也要歸到地裡去。

多謝世伯指點,今日虹受益匪淺,就不打擾老師與世伯敘舊。告辭。”

薛虹離去後,劉秉恩眼底滿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