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沒有溫暖,像是光已經死去的屍體,充斥著衰敗和死亡,只會給人絕望。

恐懼已經攫住他的心臟,夏普拼命劃撥著一顆顆比他頭顱還要巨大的眼珠,想要逃出這裡。

可在那團肉瘤之外迎接他的,是絕對的冰冷和窒息。

死光照耀著夏普的身體,他無法呼吸了,只能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一寸寸結滿冰霜。

下一秒,夏普從肉瘤中飄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眼睛出現在他的身下。

飄到高空,他終於看清楚了。

上主的面貌——

一片長滿肉瘤和眼球的巨大荒地。

巨大到無可想象。

所有的肉瘤都在以某種無法言說的方式,不斷變幻著詭異的形狀。

時而像是眼球,時而像是蟾蜍,時而像是尖銳的毒刺,時而又像是長滿手臂和牙齒的嬰兒。

夏普已經無法思考了。

他扭曲地笑著,瘋狂已經充斥了大腦。

臨死前,他甚至都沒辦法悼念。

身體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

夏普的意識逐漸模糊。

嵌滿眼球的肉肢搖晃著生長,吸住他的頭顱,血色逐漸浮現在他的身體表面。

夏普的肉體越脹越大。

最後,他安靜地爆炸了。

變成了無數蒼白肉瘤當中的一團。

“安東·普希金。”

燭光搖曳的黑廳中,霍蘭德喊出了這個名字。

“嗯哼。”安東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包金雕像。

“現在,經過董事會的決議,你已經被選為青銅指骨下一任的領主。”霍蘭德說。

安東伸著懶腰起身,活動著因為久坐而僵硬的關節。

“原來是為這事啊。”安東像是根本不在意,“能坐到領主自然是好,但能問一下,為什麼麼?”

“你過去完成了很多漂亮的任務,包括為夏普·巴恩斯惹出的麻煩擦屁股,解決和其他組織的矛盾,實現企業的資產大規模增值。”

霍蘭德說。

“不僅是董事會,就算是我,也認為你更適合這個位置。”

“還算合理的理由。”安東微笑,“還有的別的事麼?”

“接下來,你需要繼承只有青銅指骨的領主才能擁有的契約,藏花。”霍蘭德說。

“如果你們將來決定殺死我,也會用剛剛那種方式麼?”安東笑著調侃。

“在青銅指骨有記載的歷史裡,只有夏普這位準領主是被用這種方式處死的。”霍蘭德深吸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憐憫。

“他被推上了本不屬於他的位置,所以等待他的,只有這樣的死亡。”

“我相信,只要你不做有害於青銅指骨的事,認真履行領主的職責,就不會遭受這樣的懲罰。”

“好啊,我接受。”安東點頭。

等到安東·普希金走出翡翠宮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從侍者的手中接過鑰匙,開車徑直前往聖彼得堡。

聖以撒大教堂。

天空竟然開始飄雪了。

昏黃的燈光下,雪花和枯葉旋轉著墜落,彷彿肖斯塔科維奇筆下優雅奏起的樂章。

這個時間點,教堂已經關閉參觀,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教堂鍍金的穹頂在風雪中顯得有些孤獨。

安東在寒風中搓搓手,踱步走進了教堂。

空曠的教堂中金碧輝煌,飄搖的燈火下,似乎有誰在暗處低語著。

安東循著聲音來到了側翼的小禮拜堂。

穿著白色西裝的信徒坐在長椅上,面對一座聖母瑪利亞的雕像,低頭念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