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根根倒豎起來。

這不是芙羅拉的反應。

而是年年的這副身軀的反應。

在芙羅拉附身之後,年年的靈魂處於一個半夢半醒的狀態。

年年作為貓能夠通靈,很敏感地就察覺到了外在的危險。

芙羅拉猛地一抖,回到了年年的身體。

她很確信,那股怨念的源頭,就是這裡。

就像是在這片土地深處埋下的、早已經腐臭卻還不肯挖出火化的巨大怪物屍身。

芙羅拉嚥了口唾沫。

小貓抬頭。

那隻紅瞳能清晰地看到這股怨念形成的烏雲,正籠罩在這座城市繁華燈火的上空。

這個時間,神社已經閉門了。

芙羅拉的心中揣著忐忑,緩緩地朝神社中邁著步子。

燈光暗淡地亮著,周圍時不時有野貓尖銳厭惡的叫聲。

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還沒走過鳥居,芙羅拉竟然已經感覺自己汗流浹背了。

那是就連身為惡魔的她,也能感受到的龐大惡意。

周圍忽然空寂起來。

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消失。

樹林抖動,驚起一片飛鳥。

芙羅拉抬頭,數不清的烏鴉嘯叫著,盤桓在她的上空。

清冷的腳步聲響起。

遠處緩緩走來一個黑影。

“好久不見啊,芙羅拉。”男人穿著整潔的正裝,膚色蒼白無光。

他的面貌並沒有明顯的人種特徵。

反倒像是混有各個人種的血統。

但只有頭頂的那對彎角,在昭示著他非人的身份。

貓瞳收縮,年年發出小貓獨有的警戒嘶吼。

“是你?”芙羅拉不動聲色地退後,“你竟然還沒死?”

“你這話說的,”男人笑了,“我怎麼會死呢?”

“比起來,你竟然還流落在外,”男人繼續說,“你這個王女不回去,難道無回城的王座就這麼一直空著麼?”

“無回城的王座空不空,跟你有什麼相干?”芙羅拉冷冷地說。

“我倒是聽說摩洛克那個蠢貨,真的想要奪取不屬於他的王座?”男人說。

“是啊,就是因為這樣,”芙羅拉回答,“所以才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她一邊說著,一邊後退。

暗自尋找離開的機會。

如果說花之惡魔全盛時期,還能與火焰惡魔摩洛克一戰。

那面前這個男人,則是全盛之時的摩洛克,也無法企及的惡魔!

哪怕現在的他,並不完整甚至相當虛弱。

“戰爭真是個好東西啊。”男人蒼白的臉上毫無波瀾地笑著,“你說是吧?”

“能活到現在都沒死,也真是難為你了。”

小貓炸毛,芙羅拉臉上流露出譏諷的表情。

“你以為我在1945年就該死了麼?”男人張開雙手。

“你早應該死了,不止一次。”芙羅拉說。

“但如你所見,我還在這裡,我還是我。”男人站得筆直,“因為還有人記得我,這裡的人將戰爭中那些侵略者,連帶著他們醜陋的意志一起奉為民族英雄,每年祭拜供奉,我才得以存活至今。”

“馬爾斯,你沒死,還真是遺憾啊。”芙羅拉咬牙切齒地說。

戰爭惡魔,馬爾斯。

馬爾斯並不是他唯一的尊名。

在別的神話中,他被人類稱作“阿瑞斯”、“摩瑞甘”或者“賽特”。

戰爭、暴力與混亂的代名詞。

人類歷史中徘徊不去的陰影。

永不死去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