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遠瞳孔驟然放大,他猛地停下,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被艾無常說中了。 約束局有一千種方法殺死摩洛克,以他們的調性,如果事態超出控制,就算犧牲掉整座都容市也一定在所不惜。 摩洛克就算再強大,他的肉身扛得住核彈麼? 扛得住? 扛得住幾枚? 他們是不計犧牲的。 可秦尚遠在意犧牲,他膽小,他貪生怕死。 約束局每次行動之後都會公佈傷亡資料,在他看來那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們是誰的孩子?是誰的朋友?又是誰的愛人? 他們喜歡什麼樣的生活?會去酒吧喝酒麼?會關注即將發售的遊戲麼? 他們有喜歡的歌手麼?會不會獨自迴圈一首歌直到夜深人靜? 這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啊,可世界的美好背後,是用人的血肉堆鑄起來的堡壘。 偏偏蘇柏也快成為這座堡壘中的一塊血磚了。 她沒辦法再做秦尚遠的同桌,偷偷在課堂上看故事會了。 也沒辦法一個人偷偷地開車去買花,放在車裡,或者放在秦尚遠家裡的那張餐桌上。 雖然她老是擺著一副誰也不熟的臭臉,但她其實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啊。 她傷痕累累,卻依舊勇敢善良。 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像她一樣的女孩? 像這樣的女孩,你怎麼能夠袖手旁觀呢? 你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她去死,然後堂而皇之地把這稱作“犧牲”呢? 死亡永遠都是沉重的。 每個人都是盛放在這世界上的一朵花,有的花枯萎在黃沙漫天的戈壁裡,有的花凋謝在焰火璀璨的晚風中。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管追憶和悼詞再怎麼盛大華麗,都是無濟於事的蒼白補救。 父母離世後,秦尚遠徹底失去了依靠,性格也逐漸變得逆來順受。 領導要抽菸他殷勤地遞上打火機,領導唱到深情處他見風使舵地鼓起掌。 他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就連工作上那些明擺著欺負他的調動,他也從沒有說過一句“不”。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個沒有靠山的人啊。 在這世界上他舉目無親,誰又能給他說“不”的勇氣呢? 可他有一天恍然大悟才發現,蘇柏偏偏就是那個讓他有勇氣說“不”的人。 秦尚遠忽然害怕了,他不想蘇柏只能活在他餘生的記憶裡。 更不想每年這個時候帶著一束花去墓園看望她,傻傻地對著墓碑上的黑白照自言自語。 蘇柏戰死了,會被視作英雄。 可對於熟悉她的人來說,“英雄”這兩個字就太過陌生蒼白了,它們甚至勾勒不出這個女孩在秦尚遠心裡那副拽拽的樣貌。 “英雄”也會在課堂上偷偷看故事會麼?也會豪邁地踩死油門開快車麼?也會冷著臉拋下一句不知道是讚賞還是揶揄的玩笑麼? 被叫作“英雄”的蘇柏太陌生了,秦尚遠覺得這個頭銜遙遠又冰冷。 說到底,他秦尚遠其實是個自私又膽小的人啊。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在殺死寄生惡魔的那個晚上,林瀾說他和蘇柏是拯救了學校的英雄。 他當時很開心,覺得這是個光榮的讚許。 可蘇柏的神情卻很落寞。 原來只有褪去那層榮光的外衣,才能看到它背後的沉重和迴響。 蘇柏早就看透了,而他到此時此刻才明白。 ...... 如果一定要有個人來做所謂的“英雄”的話。 那就我來吧。 秦尚遠緩緩轉過身,遙望著王座上被捆住的艾無常。 他開口,一字一句地說:“好,我答應你。” “哈哈哈哈!”艾無常大笑起來,鐵鏈嘩啦啦作響,她猩紅的眼瞳中閃爍著野獸般的興奮,“你果然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秦尚遠的語氣毫無波動,隨後他直視艾無常:“我現在該怎麼做?” “惡魔路徑一共有七條,每一條路的盡頭都對應著一個王座。”艾無常緩緩說,“原本七王座上的惡魔們盤踞割裂了整個地獄,不過千萬年過去了,他們之中有的輪替,有的則早就身死,徒留下空缺的王座。” “摩洛克也是其中之一麼?”秦尚遠問。 “不,他沒能掌握核質,只有掌握元素核質才最終有資格登上王座,否則就是盜名的偽王。”艾無常說,“他現在佔據了傲慢路徑的王座,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