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走到河邊,尋了處無人的地方,將衣裳倒在一塊較平整的大石頭上,然後仔細地清洗著兩人的衣物。

剛洗完一件,就有兩個小兵邊說著話邊走過來。

林知看到了,他覺得他這衣物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指尖微顫,餘光瞥到那兩人只是過來洗頭上的汗巾的。

他們洗得也快,不一會兒就走了。

就在林知暗自鬆了口氣時,兩人的談話聲一字不漏地順著風落入林知耳中。

“哎哎,看到了嗎?特別是黑色的那件!”

“我又不瞎!那真是……”

“怎麼可能不是?你看看那細瘦樣兒,鐵定是下面那個!”

兩人說著還不時回過頭來看蹲在石頭上的林知,那兩雙眼睛裡都帶著下流的精光。

他們快走到樹叢了,其中一人有意地撞了撞另一人的胳膊,用眼神暗示道,“要不要回去快活快活?”

另一人眼神也有些鬆動,可還是撇了撇嘴,畏懼道,“曾家軍的軍紀可不是好快活的,你要玩自己去玩,我還想活著。”

那人一聽這話,罵了句髒話,不過氣焰也是不足了,“那算了,你說我們兩個怎麼就這麼衰,被編進曾家軍裡?操!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那下流的聲音漸漸消失,林知才抬起頭,喃喃道,“沒下雨……”

再低頭,還是有什麼東西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滾下來,落在似雪白衣上。

察覺到是臉上滾落下來的淚珠,他趕緊抬起衣袖擦了擦,碰到臉上硬硬的東西,這才發覺自己還戴著面具。

…………

林知晾完那盆衣物後,又徑自待了許久,才起身準備回去。

順著剛剛的路往回走,在進樹叢前,曾定迎面跑了過來,“先生,原來您還在這裡,屬下找您找了許久。”

林知神色冷淡道,“找我做什麼?”

“主子讓屬下給您備了粥,您再不回去,粥可就要涼了。”

“走吧,現在回去。”

林知儘量想裝作若無其事,可那不復剛才的落寞聲音還是讓曾定聽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先生,您不高興嗎?”

林知身形一頓,道,“沒有。”

“那就好。”

回到營帳後,林知把粥喝了。

雖然林知說沒有不高興,可曾定還是去稟報給曾永忠了。其實他也是想順道去主營帳裡看看,還有沒有職務可以給自己做。

他狗腿子似的將林知去洗衣物和回來後神情不太對的事兒稟報了一遍,然後邀功一樣看著曾永忠。

曾永忠懶得理他,只丟下一句,“自個兒忙活去”就走了。

曾永忠進來時,林知正坐在榻邊發呆。

他手裡拿著書,卻顯然是看不進去的狀態。

曾永忠走過去,拿下了他臉上那個銀狐面具,林知面無表情,“將軍……”

“剛剛曾應是你去洗了衣物後回來神情不太對,怎麼了?是有人說你了嗎?”

曾永忠知曉他極愛惜羽毛,對林知來講,或許精神創傷,要遠比身體創傷更讓他難以接受。

林知聞言緊緊抿住嘴。

曾永忠知道自己猜對了,他低聲安慰道,“軍營裡的都是些粗人,沒事就會胡言亂語,你別太在意。”

林知想到那兩個小兵說的,黑色那件……

林知極力抑制住胸口處那滿得快要溢位來的暴怒道,“別人說胡言亂語也就算了,將軍能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嗎?”

始作俑者就是他,曾永忠還能怎麼安慰他?

林知繼續埋汰他道,“將軍心裡跟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