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染纖塵、純粹可欺,如今這副模樣更像是鉛華洗淨,依舊懵懵懂懂。

如此,曾永忠怎捨得再放過他?

林知入了虎口,再也逃不掉了。

是你先叛了我父皇叛了我林氏的啊!我林家沒欠你什麼,我林知也沒欠你什麼……

可是你也幫我了,幫我活了下來,幫我養了暗衛,幫我光復大業……

我該怎麼對你?我該怎麼對你啊?!

身子骨難熬,心底裡更是難熬。

曾永忠不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

…………

晚間,木屋裡才燃起燈火。

油燈青熒的屋內,風從不知何時被開啟的木窗吹進來,紗帳已被捲起,林知緩緩睜開眼,好一會兒才適應這昏暗。

睡眼惺忪,昏昏沉沉間隱約看到自己身上還有一個影子在動,但他卻沒有感知到那種感覺。

這倒與他夜裡常常做的噩夢貼合,這次又是真是假?他不知道,無端端地只覺得難受。

窸窸窣窣……那是真的。

林知忽而莫名想到,天都黑了,這是過了多久了?三個時辰?四個時辰?

他下意識喊他:“阿護……”

身上的人聞言動作一頓,認真地看向他。

林知眨著朦朦朧朧的眼睛,就像懵懵懂懂的小孩初涉世事般純淨靈碧,而與他不同的,是曾永忠那深如夜色的眸與難得被撫平了的眉頭。

“醒了?”

光線實在太差,又許是因著剛醒來林知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搖頭嘆息說:“……不要了。”

林知難受的神情讓曾永忠以為他還是在說夢話,便不禁溫和了神色,“嗯,沒要了,不怕。”

林知被他碰到時還是下意識地頓了一下。

曾永忠深知他不經碰,只以為他是疼怕了,忍不住低聲安撫他,“給你穿衣裳呢。”

林知想抬手,卻只抬起一點就痠軟得又摔到榻上去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湧起的疲倦盡數壓下,才說:“……先沐身。”

曾永忠在給他纏腰封,“有的,我還把水缸盛滿了,往後這些事讓暗衛去做就是了,何必所有事都親力親為。”

林知聞言微側頭,看清了這真是曾永忠,而不是自己做的噩夢,所以他的聲音裡染上了一貫的疏離,他說:“這是我的生活,我不想讓外人介入。”

灑掃庭除、洗衣做飯、挑水砍柴……以往有些事是衛思易去做的,他們倆各司其職,晨起昏息,安之若素。

曾永忠認識他多年,一見他這副樣子就知他是想衛思易了,心下不知該作何感想,只心裡將外人二字捻讀了一遍又一遍。

外人……是說予自己聽的吧?他將暗衛視為外人,而自己就是暗衛營最大的頭兒。

還有,他於林氏兩兄弟而言,可不僅僅是外人。

逆臣、叛賊、孽障。

都是他。

一朝不慎,餘生悔恨!

疏離讓曾永忠剛剛泛起的憐惜漣漪又化為無,淡淡隱入心裡深千尺的那潭死水中。

饒是林知再如何聰明絕頂,也必然想不到不拘言行的曾永忠此時在想:這人就是欠收拾……

而林知就是如此,叫人以為他破開心防之後,又沒有心般地猜忌抗拒他人,煎熬著自己,也煎熬著別人。

“於你而言,我也是外人嗎?”曾永忠還是忍不住問他。

“難道不是嗎?”

曾永忠自嘲地笑了笑,“對,我是外人,我不僅是外人,我還是畜生,禽獸!”

自己生起氣來常這樣罵他,可當時也不見得曾永忠惱怒啊,這又是怎麼回事?

林知百思不得其解,也懶得去分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