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心裡記著一個人。草草掃過情報的內容,凌凜當即決定隨身攜帶,要在第一時間交給花滿樓。

“回去再看。”花滿樓搖搖頭。剛才被驚濤駭浪好一陣衝擊,他的消耗也不少。無論體能還是內力,都急需恢復。

凌凜想了想,還是堅持:“少爺,你現在不看會後悔。”這麼大的海浪,也不知道那女孩子能不能活下來。哪怕是靠近海岸線的近海,也有不少食人的兇惡海魚。凌凜不想再看見少爺滿臉後悔和落寞得對朋友們說起那個小女孩。

花滿樓詫異地看了凌凜一眼。但他清楚這傢伙的性格,不是非常重要的情報,凌凜不可能在自己明顯很虛弱時還堅持上交。他接過情報,一目十行。

凌凜後退了兩步,不動聲色地觀察花滿樓的表情,在心裡直嘆氣。少爺這回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生氣後悔。

找了十六年的人,明明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偏偏再一次錯過。知道她還活著,但又眼睜睜地看著她陷入險境。從方才的影片實況錄影來看,那少女多半還是為了救人才遇險。

近在咫尺卻失之交臂,這種失落感若是太過強烈,足以令人心神皆疼得發暈。長達十六年的愧悔就像毒草一樣纏繞住靈魂,水淹不沒、火燒不盡。只要偶爾恍神,原本以為已經拋去了腦後,卻發現它還頑強的存在著。

它一直都在。不經意間就跳出來,讓花滿樓悔不當初。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他的手在顫抖,抖得紙張簌簌作響。忽然,他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沈三多根本就沒有什麼侄女,他名為“申山”的戶籍本上另外還記載著一個名字——白小乖。

遲家的晶石礦被證實虛有其表之後,花家的情報部門曾經遞交過一個報告。說是原征程公會遲會長的親信朋友發了瘋似的在找沈三多和一個小女孩。

花家的情報人員費了老鼻子勁,最後從已經入獄的遲盡和老雷嘴裡撬出令人驚訝的訊息——那張晶石礦地圖就是征程在荒原出任務時從那小女孩手裡得到的。

可惜,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甚至,因她當時把自己化妝成了叢林部落中人,連她的長相也沒能看得清楚。

至於沈三多,此人在幫助遲咫坐上征程公會會長的寶座之後神秘消失,遍尋不著。

所以,在遊艇上,當花滿樓聽見面具少女是沈三多的侄女時,他半分疑心也沒有。他知道有這麼個小女孩存在。

十幾分鍾之前,那個叫白璧無瑕的小屁孩說,我消去你臉上的東西,把你變成一個大美人。

花滿樓只以為面具少女容貌醜陋,現在想來,那張面具遮住的定然是自己會很熟悉的面目——長著黃色癬記的臉龐。

她是忘了自己,還是故意不和自己相認?花滿樓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潛艇晃了兩晃。他緊緊地攥著手裡的紙張,悔得無以復加,甚至沒有看見花傾城睜開的眼裡全是疑惑。

該死她是故意的花滿樓想起方才那一幕。如果小乖忘了自己,在那麼緊急的情況下,她應該立馬自顧自逃生才對。她怎麼可能擋在眾人面前,以身相抗?那是因為,她知道花滿樓是黑十八,保羅是藍七劍光呼嘯而來之時,花滿樓心神不在,但他到底是經過血腥廝殺的武者,很快就有所反應。哪怕當時已來不及出手,也不妨礙他看見離自己只有三步遠、如蝶舞般飄落的面具碎片。

聲嘶力竭的“跳海”示警聲再一次響在耳邊,花滿樓抱住頭,咣咣直撞地板,似乎這樣就能減輕快要把自己壓垮的劇烈痛悔。

他曾經設想過,白小乖非常好運氣地在遍佈吃人野物的荒原死裡逃生。而後自己費了千辛萬苦把她找到,再把她帶回家裡當成親生妹妹一樣好好照顧。卻不料,知道她還活著時,她剛剛才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救了自己。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