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大宮女蘭穗屏氣凝神輕步走進來,伸出細嫩的雙手輕柔熟練的替柳貴妃按著太陽穴,輕聲勸道:“娘娘頭疾犯了,奴婢去傳太醫來吧?”

“不用了,那幫子庸醫,來來去去還是那些藥,總喝也不見好。”柳貴妃拒絕,頭也不抬,閉著眼擺手。

殿外的求饒聲已經弱了下來,打到皮肉上的板子聲反而越發響亮,一聲復一聲,打在人身,扣在人心。

“…停了吧,吵得很。”終於,柳貴妃喊了停,蘭穗手下不停,只一仰頭給了門口站著的宮女一個眼神。

少息,院子外的聲音消失了,兩個被打得氣息微弱的少年太監各自被人拖離出了宮門。至於去向何處,不得而知,就連地上的血跡都被五六個宮人沖刷得乾乾淨淨,彷彿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永安宮內燈影幢幢,人影綃綃,靜默無聲。

被蘭穗一陣伺候,柳貴妃頭疾輕減了不少,看著宮女才送進來的血燕,吩咐道:“去看看陛下歇下否,若是沒有,就令人送一盞血燕去,當然,別忘了皇后娘娘娘那一份,就說是本宮的一片心意,請皇上與皇后娘娘保重身體。”

蘭穗眼角一跳,但不敢有任何不滿,領命去了。

柳貴妃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有如意紋的白瓷如意調羹,也不食用,細長的眼角微微上挑著,極致美豔又高傲。

閨閣之時,你盡佔風華,哪怕是靜靜地坐著,也能吸引無數人的目光。可如今,又如何?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十年光景,如今的你病魔纏身,把一個痴傻兒子當作寶,年紀輕輕竟然吃齋唸佛,像個老媽子一樣萎靡,哪裡還有少女時的風華。

這人吶~

不得不認命。

不是你的,哪怕是坐在雲端,也會掉下來。

柳貴妃感嘆,這一生她做得最得意的一件事,那就是給皇后娘娘迎回來一位傻兒子了。

柳貴妃高傲一笑,睥睨後宮,還有誰能與她為敵。

果然是宮深寂寞……

這以後啊,日子還長著。

永安宮掌事太監李忠義回來了,弓著身子湊在柳貴妃身邊低語:“娘娘,蘭櫻回來了。”

柳貴妃美眉一瞪,手中的調羹重重地擲入碗中,發出瓷器碰撞的清脆之聲,湯水飛濺而出。

“她還有臉回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讓她去外面跪著去。”

這個蠢笨東西,在永安宮時倒是顯得機靈討巧,哪知她就是一個銀樣鑞槍頭,出去不過幾日便露出原形來了,生生壞了她的大事。

“等過了敬禾公主及笄大禮,便打發她去洗衣局待著。”

“奴才明白。”李忠義點頭,眉眼不笑,根本沒有替蘭櫻求情的意思,誰叫這個蘭櫻在得勢時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不過是牆倒眾人推的結局。

“你去把劉侍衛叫來,今天的事本宮要親自過問。”柳貴妃揮手道,想到沈鈺說的那塊玉佩,到底是心有不安。

等見到了沈鈺的暗衛,瞭解了今日所發之事的詳情,柳貴妃太陽穴突突的跳,痛得更厲害了。

直覺這已經不是一塊玉佩的事了。

雖然當時劉侍衛隱藏在暗中,與事發地有些距離,但少年的模樣他還是看得清楚,只可惜玉佩太小不能夠年得明瞭,但這些還是讓柳貴妃生了警惕之心,沉聲道:“你把那少年的模樣仔細的描下來,還有那玉佩的模樣一併送回柳府去,親自交由我父親過目,並告訴他寧錯殺,不放過。”

“是,屬下明白。”劉侍衛恭聲領命,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果然是武藝高強之人。

柳貴妃獨自坐著,望著搖曳的燭光,眼中的狠厲明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