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突然覺得,周松那自見面起就佝僂著的背部霎時間直了起來。

那個不管是不是話裡有話,但至少看起來恭謹的老頭已經消失了。

此時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周松,淡定、從容、高傲,對管聆所有的不滿和不屑全都寫在了臉上。

管聆抿著嘴唇並沒有答話。

黎羽氣不過,上前一步指著周松的鼻子、又退後一步道:“反了你了,只要管大人一天沒被免職他就始終是管大人,容不得你不敬。”

周松一個冷眼掃過去,譏諷地說:“哦?我只知道他現在像個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管大人?尊敬?這些詞和他有關係嗎?”

“你,你……”可把黎羽氣的,差點沒背過去。

黎羽怒道:“還不是你們幾個合起夥來設計的,我都聽到了,我全都聽到了。”

“是我們設計的又怎樣?你能把我們怎麼樣?”

周松坦然地望著管聆的眼睛,鬆弛的兩頰噙著一抹嘲諷的笑。他說的沒錯,他是來看笑話的,他毫不掩飾自己看笑話的目的,甚至不惜撕破臉用言語奚落自己曾經的上級,只求過一把嘴癮。

隨心不知道管聆究竟是怎麼得罪周松的,但周松鐵定是恨極了管聆。

周松恨極了管聆,這是整個刑罰殿上下無妖不知無妖不曉的事情。

周松做妖做事皆有分寸,他從不在同僚和手下在場的時候頂撞管聆,給管聆留足了面子。

但那些同僚和手下不在的時候,他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黎羽遠觀過幾次他家管大人被周松指著鼻子罵,那真叫“劈頭蓋臉,不留情面”,像今天這樣的都是輕的。

“這麼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管聆終於開口,他的面容依舊冷硬,聲音寒冽,和以往示下的高傲姿態並無二致,他只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你們汙了我的名聲沒錯,可同樣的,你們也是在用刑罰殿的聲譽跟我陪葬。妖民恨我,他們難道就不恨刑罰殿裡以我之名為非作歹的你們?你們又能落得什麼好下場?”

“你還不明白嗎?”周松輕搖腦袋,看起來對管聆的領會能力頗為失望的樣子。

“給你陪葬的從不是整個刑罰殿,只有你手下的烏福和馬超。他們是你親手提拔起來的,出面作惡的是他們,等你下臺後,他們也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杜遠要給妖民們一個交代,烏福和馬超就是他給大家的交代。”

管聆頗為嫌棄地道:“那他們可真夠蠢的。”

“呵!他們可是你手裡提拔上來的。”言下之意,提拔了兩個蠢貨,管大人的明智顯而易見了吧?周松似乎覺得跟這樣的管聆對話無趣得緊,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並無告辭便轉身離去了。

黎羽對著周松的背影啐了兩口,暗罵了兩句不是東西,回頭對管聆道:“大人,周松說的是真的嗎?我們要不要把周松的話告訴烏福和馬超?如果他們兩個知道杜遠會那樣對他們,他們應該會回頭指正杜遠吧?”

“沒用的。”管聆篤定地說:“他們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