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玉笑容繾綣,彷彿冬日裡的陽光,但卻給隨心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謊言,似乎早已經被看穿。隨心眼神慌亂地低下了頭,不敢和梓玉對視。

“我,我想起了一點。對,就是想起了一點。”只要她不承認,只要東秀沒有否認,誰能拆穿她,即便是師祖也不能。隨心故作鎮定地抬起頭,“東秀是我哥哥,我不會記錯的。”

梓玉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掰開隨心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報恩的方法有很多,為什麼偏生給自己認了個哥哥。

他的餘光向下掃,隨心手中的那抹衣角已經被絞得不成樣子。她並不擅長說謊,甚至很容易緊張,一緊張就喜歡揪東西,這性子也一點兒也不像她。

她原來是什麼性子?

溫婉大方、循循知禮、才藝雙絕這些美好的誇讚的詞都可以用在她身上,但不可忽視的還有她的決絕,親手了結自身性命的決絕。

梓玉突然覺得是自己之前對她不夠了解,可現在的她就是真正的她了嗎?

她的性子,她的臉,像極了那個來自深山裡的白芷,而真正的白芷他也見過,他的心並不會因她而波動。所以他心動的,應該是這幅去殼裡的靈魂吧。

“隨心,其實你……”梓玉欲言又止,他摸了摸隨心的頭無奈地道:“沒認錯就好,早些休息吧。”

既然她早已經忘記,那便也不用再提起。

梓玉轉身離去,卻發現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了。

隨心知道,如果她今天妥協了,那麼之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她不能讓師祖離開。隨心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說:“師祖,我睡不著,你能陪我待一會兒嗎?”

從梓玉的方向看過去,此時的隨心是那麼的惹人垂憐,梓玉他點了點頭,在隨心身旁坐下。

隨心心滿意足地躺好,仿若閒聊似的說:“師祖,其實我之前一直很好奇自己是誰,來自哪裡,發生了什麼故事。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故事,那我的故事是怎樣的呢?我為什麼會死呢?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梓玉看了隨心一眼,不記得也有不記得的好處,那些記憶並不開心。

隨心像和梓玉心有靈犀一樣,她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但記不起來也有記不起來的好處,像東秀,他就是記得太多無法釋懷,才讓自己活得那麼痛苦。如果我的過去也像東秀那樣慘不忍睹,我情願自己永遠記不起來。不瞞你說,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隨心二字還是恩公替我取的呢。”

梓玉失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而且她的名字才不是那老頭取的。

“忘記過去,擁抱未來。其實每個人都應該有這樣的機會,我很幸運地忘記了之前的事情,東秀或許沒那麼幸運,可是我願意做他的幸運星,盡我所能地照耀著他。”隨心雙眼晶亮地望著梓玉,她滿懷期待又有些擔憂地詢問:“師祖,你不要攔著我見他好不好?”

梓玉有些吃味,他還沒有幸運星呢。

而且從隨心漏洞百出的話裡,他萬分肯定地知道東秀就是個假貨。

“所以你現在是承認他並非你哥哥了?”

隨心噌地一下坐了起來,她把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小聲的姿勢,那雙靈動的眼睛有些擔心地瞥向門口的方向,顯然是不想被東秀聽到。

梓玉剛想告訴隨心,這間屋子被他設了禁制不必擔心,隨心就湊了上來。

女子身上的清香和耳邊溫熱的聲音讓梓玉有些恍惚。

“師祖,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說的沒錯,可我真的想報答他。”隨心不想對師祖撒謊,而且之前在師祖似乎看穿一切的注視下,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所遁形。糾結再三,隨心還是覺得和盤托出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