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她穿好衣服下樓,在廚房裡找到了掌櫃的,想問他要些熱水。

掌櫃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慈眉善目的,他接過隨心手裡的盆,舀著水就忍不住抱怨了起來:“我那個外甥真是太不像話了,以前沒客人的時候,他混混日子也就罷了。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客人,他倒好,跟我說生病了,要告兩天假回老家修養。我一個人忙活了一早上了,這不是要累死我這把老骨頭嗎?”

隨心的臉色並不好看,她很難做到不恨。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夜,即便她並無損傷,可心裡的傷害卻是無法彌補的。這些陰暗的回憶將跟著她,如跗骨蛆每日折磨著她,直到很久很久。

她恨那個不知名字的店小二,她亦恨劉小刀。

她的拳頭攥得緊緊地,若非一直告誡自己,“他們為凡,你為仙,仙不與凡爭”,她真想在法力回覆後殺回去,殺了他們。

“姑娘,來,熱水給你。”

掌櫃的叫了一聲後沒有聽到反應,便轉身回頭,瞧見隨心在出神,他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好好的女娃傷了臉,也是個可憐人。

他端著盆子走向了隨心,站在她面前溫聲細語道了聲:“姑娘。”生怕自己聲音大了會嚇著面前的姑娘似的。

隨心還是被嚇著了,她從陰暗裡回神,一抬頭就瞧見掌櫃的和顏悅色的望著自己。

掌櫃的道:“你的水。”

隨心忙伸手接過,朝掌櫃的點了下頭,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離去。

掌櫃的和隨心的故事本該到此結束,然而不知道是連日來未停歇的雨喚起了掌櫃的傷心事,還是隨心猙獰的臉讓她看起來太過可憐,掌櫃望著隨心的背影良久,直到她消失在拐角處,爐灶裡的木柴發出噼啪的響聲。

洗漱後沒多久,敲門聲響起。

黎羽在門外喊:“隨心,聽掌櫃的說你已經起來了,出來吃早飯了,有剛出爐的包子。”

隨心抬頭,遠遠地應了句:“哦。”然後起身穿鞋下床開門。

“走吧。”她道。

兩人並排往樓下走,黎羽隨意的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隨心一怔。

她不想承認,但事實上她昨夜睡得很好,好像良心被狗吃了一樣的好。

那些她深深恐懼的血腥場景並沒有入夢。

她居然忘記了東秀和飛雪的危險一夜安睡,她真是個白眼狼。

黎羽見隨心神色有異,擔憂的問:“怎麼了?是睡得不好嗎?你昨天受了驚嚇,大人特地讓我在你房裡燃了凌綠大人自制的安神香,沒起作用是嗎?”

原來是安神香的原因。

隨心的良心頓時好受了些。

她搖了下頭,“沒,起作用了。”

“那就好。”黎羽舒了口氣,小聲道:“其實我家大人挺不錯的,刀子嘴豆腐心,慢慢你就會知道了。話說你的臉真的不用塗藥嗎?凌綠大人的藥很有效的,保證藥到疤除。要不你求一下大人,多說兩句好話,他肯定會把藥給你的,我家大人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