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不銳,慧而不傲。衍聖公笑聲朗朗,捧過一旁的君子冠,又將鄭和宜好生的打量一回,待目光落在對岸,略停了停便示意他上前低頭。

“鄭如之,你小子好福氣啊。”

此次鄭和宜心內久久未能平復。他眼眶又是一熱,上前垂首受禮。

這場冠禮他從未問過一句,任何細節都不曾理會,究其原因,一是為著才剛過去的鄭家之殞,二是因為今日寄人籬下的特殊身份。至於誰會為自己主持行禮等事,更未有過半分的探究之意。

衍聖公的身份之高,竟能被謝從安請來為他受冠禮,不論對哪位官家而言,這都是長安城中數得上的榮耀。

還有年前鬧出來的古怪牌九。

鄭和宜忽然明白過來,心中又生感動。

適逢早春,花樹已盛,湖中雜草盡除,幾處蓮燈浮水引得湖中魚兒逗弄,偶現金紅之色也頗得一番意趣。

盛裝打扮的崔慕青坐在母親身側,瞧著對岸傾長俊秀的身姿,難掩心頭撞撞。

她不過就是藉著打量四周偷看幾眼,卻發現座中少女無不是眼角含春。

不遠處有步履匆匆,人來人往,她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的謝從安。只見她不時低頭朝身邊人吩咐著什麼,僕從應聲來去,都對她恭敬有度。

好一派持家有方的家主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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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慕青默默攥緊膝頭的手,跟著便湧上一絲無力。

她才是他的未婚妻,自己又能爭到什麼。

心煩意亂間站起身來,崔夫人見狀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崔慕青乖順的屈膝行禮,“聽聞謝氏興水、白水兩閣多藏書,難得今日這院子開門待客,女兒想去逛逛。”

為母的自然瞭解女兒的秉性。崔夫人瞥了眼臺上,小聲吩咐一旁的小丫頭:“今日人多,小心跟著。言行前需多些思量。”

目送兩人離去,一旁的徐嬤嬤才湊近小聲道:“方才出門的時候又見了木槿。她說前夜小姐似在外頭受了大委屈的,心裡頭連著不痛快,不知那個小丫頭能不能伺候得住,不若讓這個也跟過去?”

崔夫人搖頭道:“罷了。她已是不高興了,我再派人跟著,她必然更不痛快。”

女兒那犟脾氣發作起來,便是她爹也沒個辦法。

崔夫人想了想,往身後瞧了瞧。徐嬤嬤回首瞧見一樹芙蓉屏風後露出的霞色衣裙,側過又瞧了幾眼,湊回來悄聲道:“沒想到表小姐也來了。”

崔夫人點頭,又道:“我與她母親之間的事不與小輩們相干。他們表姊妹們還是好的。你去跟她說,讓她們兩人一處玩去,也好做伴。”

徐嬤嬤笑道:“夫人說的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授冠結束後是官場上常見的各家逢迎。

鄭和宜未能找到師父身影,被小廝指引著去了茶室。

方才在對岸觀禮的幾位貴胄皆列座在此。謝侯領著他一一介紹過來,其中還有朝中三省六部一些官員、親眷,都是大乾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一番寒暄之後,被拱在上位的衍聖公問道:“如之你身負盛名,卻未入朝為官,究竟為何?”

室內忽然落針可聞。一雙雙眼都望著鄭和宜,只待他開口。

“戴罪之身,不敢入朝,恐汙了聖人耳目。”

鄭和宜不卑不亢,直接拒絕。此時的身姿氣度,高一分便是恃才傲物,少一分便是徒有其表,在座之人皆趁著這番話將他打量過幾個來回。

有人忽然道:“說的這般,倒似委屈的狠了。”

聽聲音是個年輕人,卻不知是誰家的身份。

話音未落,席間已有人變了臉色。

只聽門外有人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