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份甜醉竟讓鄭和宜也忍不住想要跟著笑起來。

他瞬間慌了神,起身拂袖望向窗外,口中不自覺的反問道:“所以你讓他宿在東廂,是方便問話?”

謝從安想也不想就要跟上去,冷不防膝蓋撞上凳角,痛得倒抽一口涼氣,見鄭和宜緊張的望來,話到嘴邊忽然又笑了。

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蹭了兩步,有些竊喜,“宜哥哥可是醋了?”

鄭和宜轉對著窗欞,不說話,她便揉著膝蓋蹦了過去。

鼻峰挺俏,延伸至兩道飛入鬢角的長眉,眼睫低垂將華彩遮去。

她歪著頭再伏低些,與那水墨浮沉,寫意山水對了正著,眨眼一笑,對方的目光便在她面上凝住。

明滅深淺之中映著小小的人影,他在她的眼中,她亦在他的眼底。

浮光掠影間,謝從安心中忽然憑空生出個念頭:宜哥哥的眼睛可是這樣的?

回憶翻滾之下,事實是她從未真正見過那雙眼睛。

心頭忽如針焯,跟著就喘不過氣來。

鄭和宜覺察不妥,回手將她扶住。

謝從安捂著胸口,想要擠出個笑來安慰,一時又與那雙寫滿擔憂的眼對上。

他說要做她的眼睛,也實現了承諾,卻留下了眼睛和一個沒有他的世界。

心裡一時痛的哆嗦,謝從安將自己蜷了起來。

對她的這種古怪鄭和宜已不再陌生,心知必然是因為記起了某人。可他今日卻鬼使神差的沒了分寸,緩緩將心底憋了許久的話問了出來。

“你打算何時與我提起那個人?”

謝從安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連疼痛都不顧得了,低垂著眼睛不敢去看身前的人。

鄭和宜雙手扶在桌旁,將她困住,神色平靜的低下頭去,“可是我不該問?”

依舊是平日裡溫和的語氣,那雙眼漆黑如墨,只看著她。

他問的太過認真,平靜的等待著或許會有的答案。

謝從安從未想過會被問到前世,更未想到發問的是鄭和宜。

撇開別的不論,附身重生這種驚世駭俗之事,她怎麼能開的了口。

一時間心虛也是,困惑也是,生生卡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待發現鄭和宜的眼角又染紅暈,她忍不住擔心,伸手去探他額頭。

鄭和宜將她壓下,借勢又湊近了幾分。他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直直望入她眼底,“這替身我做也做了,留幾分清醒給我又如何?”

“你不要胡說!”

第一次從他眼中的讀到了情緒,謝從安卻顧不得欣喜。

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在鄭和宜看來,更像是被拆穿後的掩飾。

他心間的那團火終於燒了起來。心緒雜念一湧而起,有什麼如鯁在喉,讓人按耐不下。

她望向他的眼眸由來如山泉清澈,他怎麼會讀不出來其中的懼怕和掙扎。

是他讓她為難了。

鄭和宜閉上眼睛,忽然偏頭輕輕一笑,隨即放手退開,欠身揖禮。

“唐突了小姐,是如之不該。”

那清逸俊朗的眉目隱入影中,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謝從安知道自己錯了,安慰的話到了唇邊,也說不出口。狼狽與語塞之間,她索性跳下椅子逃了出去,留下鄭和宜獨自對著凌亂的珠簾露出苦笑。

盛華宮中早早熄滅了燈火,只剩下簷底掛著的一排燈籠,隨風搖曳,將院中地面照的通紅。

夜風嗚鳴,穿庭而過,莫名的有些詭異瘮人。

東偏殿中,一個翠衫粉裙的小宮女正坐在矮几旁敲核桃。

她手掌把著個古怪的器具,動作靈巧,卡住一顆輕敲幾下,核桃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