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次交鋒(中)(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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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平州的臉依然凝固著,坐在那個地方像個偶人。任憑晁荃如說什麼,怎麼說,他除了偶爾眨一下眼皮和呼吸以外,全然看不出還是個活的。
可晁荃如也神奇,根本不管黃平州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都興致勃勃地繼續絮叨著。這一絮叨就過了半個多時辰。全程都只有他自己在說,說得張八兩直犯困。
張八兩到底也沒弄明白晁荃如讓他進來幹什麼,他若是再不找點兒事做,恐怕要真個睡過去了。兩個眼皮子直打架,撐著臉犯迷瞪。
晁荃如這時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忽然回頭往張八兩面前伸手,嚇他一個激靈醒了。定睛看自己面前桌上躺著一張寫了字的紙,原來剛才晁荃如是給他遞了張紙條,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寫的。
無奈張八兩是半個文盲,也不是所有的字都認得,只能把字條識一半猜一半。
晁荃如的意思好像是讓他畫黃平州,畫他身上的細節,有什麼畫什麼,越細緻越好。為了不產生誤解,他悄悄往裡挪了個位置,附在巡警耳邊讓他幫忙確認了紙條上的內容,確實如他所想。
張八兩這才挪回來,一邊疑惑一邊摸出紙來。
懷裡永遠備著一沓紙是他的習慣,只是沒有筆,於是從旁順了一根。巡警手裡握著的筆突然被抽走了,他無奈地瞧著厚顏自然的張八兩,又瞅了瞅跟雕像一樣的黃平州,心道罷了,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可記錄的,便由著張八兩搶了自己的筆去了。
張八兩觀察了一陣低頭畫起來。先是黃平州垂首不語的臉,而後是他自然放在腿上還帶著鎖銬的手,接著是他的衣袖、他的鞋子、他褲腳上的補丁,但凡是曾經從晁荃如口中聽到過的與案件相關的細節,有的沒的,他都畫了。
張八兩畫畫速度極快,沒消一會兒功夫,面前的畫紙就攢了不少。
他停下來轉了轉手腕,點點晁荃如的後背,給了他一個完工的訊號。晁荃如便伸手接過畫紙,一張一張看起來,嘴上當然也沒閒著,仍舊跟眼前這個僵死的男人東拉西扯嘮家常。
“我這位朋友是個厲害角色,凡過他手的東西都栩栩如生。你看,”晁荃如隨便拎出一張黃平州的肖像,推到他的視線前方,也不管對方到底有沒有把焦點聚集在畫紙上,他自顧自地說,“是不是跟照鏡子似的一模一樣?拜他所賜,我發現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晁荃如看著一張畫了補丁的圖,回頭掃了一眼張八兩,確認彼此都意識到了這個細節。
他緩緩說:“你襖子是新的,褲子卻舊,上面的補丁縫法很特別,有的疏有的密,我倒是在別處也見過這樣的補丁。你換下來的舊棉襖上應是有一樣的補丁吧?”
“九月廿二,六次小票車與四次專列相撞那日,你人在哪裡?”晁荃如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犀利,好似能一瞬間凍結整個屋裡的空氣。
黃平州的眼球震動了一下,這是他打進來後唯一的一下反應。
在他看來,自己是因為劫囚和拒捕被抓起來的,認不認罪都只是一個形式。他只需要保持沉默,乖乖等著判罰,再伺機越獄,就是這麼簡單。只要不交代更多資訊出來,王巧嬋便只有那一樁被抓住的案子,楊順子也只有參與劫囚,即便要判也不會罰得過重。只要保持沉默。
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平地驚雷般問及一個他始料不及的問題。
警察為什麼會知道?警察因為什麼鎖定到他們身上?警察都發現了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湧現在他剛剛還空寂無一物的腦海中,本來被對方那些無甚內容的閒扯放空了思緒,突然之間塞得滿滿當當,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讓他一時難以適應,慌亂間便崩掉了那根緊繃的弦,流出了一抹動搖來。
即便那動作極細微,還是捕捉進了晁荃如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