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荃如隱隱覺得今日楊寶城在審訊室裡的所作所為都是他事先演練好的一般。

“是不是有人教他這麼說的?”男人想著想著,竟說出口來。

激得劉省三眼皮一跳。“誰?”

晁荃如掃了他一眼,似有若無地搖搖頭,表示並不確定這個推測。“他身上的矛盾太多了。先撇去他剛才侃侃而談的自白不說,他不認罪就很難判他死刑,他既然一心求死,那又為何要殺茅大昌滅口?”他到底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寄希望於大家共同討論出個結果。

張八兩難得見晁荃如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你是說,他其實不是真兇,是來頂罪的?”他猜測道,“唔,這麼一說倒是能說通為何楊寶城一副早就想讓我們抓他歸案的態度。”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晁荃如話說得模稜兩可,正如他內心的困惑一般。但他的直覺又覺楊寶城是真的兇手,只是這無憑無據的話,眼下可不能隨意亂說。

目光觸及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年壯。這個娃娃是來整理卷宗文件的,可暫時沒有他的用武之處,從剛才開始便也是眉頭緊鎖面如土色的模樣。作為個新人,竟遇上了這般進退兩難的困境,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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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壯,”晁荃如忽然點他,問道,“你怎麼看?”

“啊?”年輕巡警做夢也沒想到這樣的局面還能有容他置喙的空間,一時懵了片刻。

劉省三見不得手底下的人如此畏畏縮縮,便催促道:“叫你說,你就說。”

“啊,是。”年壯趕緊領命。他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我是覺得,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得逼楊寶城說出受害人的下落,他伏誅是理所應當,但讓那些苦命冤魂能死亦瞑目才是真的伸張正義。”

年輕巡警的思緒極簡單,沒有權權制衡,沒有造謀布阱,但同時又落在了重點上。這番單純耿直的發言倒讓眾人眼前一亮。

晁荃如忽然笑了,對劉省三邀起功來。“看,我早說過這是個好苗子。”

難得這黑臉金剛面色也緩和了許多,竟願意對晁荃如的渾話買賬。“哼,在那個柴早林手底下是浪費了。”

年壯到底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被誇了,竟手足無措,不好意思起來。

張八兩靠過去拍拍他肩膀,火上澆油。“行啊你小子,說得極好,極好。”

“我們太急於判斷這是不是個圈套,太在意日本人,反倒忽略了事實。”晁荃如的話才讓年壯聽出了三分自己被誇的緣由來,“不論這人的自白是真是假,說到底不過也只是個撞到槍口上的嫌犯而已。”

“倒是差點兒讓那老小子給耍了。”劉省三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這就把人帶過來重審。”

“誒,不急,”晁荃如忽然開口制止,險些一盆冷水澆滅了眾人重燃的鬥志,他趕緊解釋說,“那人急於招供定罪,我們若順著他的節奏走,又會亂了陣腳,讓他掌控主動權百害而無一利。”

劉省三似是聽懂了他的意圖,確認道:“你的意思是,拖著?”

“對,拖著,擇日再審。”

晁荃如有了把握,嘴角自然輕鬆下來。

“我倒要看看,他身後到底有沒有人。”

:()紙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