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平靜無瀾,千百年如一日的冷漠、無情。然而他目光卻專注極了,彷彿能捕捉到每一絲細微的光芒,眼中映著淡淡的光,彷彿要將他整個人裝在眼裡。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徐鳳鳴卻彷彿讀懂了他未曾宣之於口的話。

徐鳳鳴面上不顯,移開視線時卻有些慌亂。

他垂下眼睫,掩飾住眼底的慌忙。

兩人在前廳陪著徐執喝了一壺茶,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族老來了,徐執這才撇下他二人走了。

臨走前還特意吩咐徐鳳鳴無論如何要招待好趙寧。

說罷又對趙寧說:“阿寧,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你也是常來的,把這當自己家就行。這幾天讓鳳鳴帶著你四處轉轉,讓他盡一盡地主之誼。”

這也是鄭琰不在,倘若鄭琰在,瞧見這徐執如此熱情,估計內心又得腹誹。

你兒子把自己都賠給別人了,你還想讓他怎麼盡地主之誼?

趙寧畢恭畢敬地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愣是憋出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模樣來,憋出一句:“小侄明白,世叔您儘管去忙,不用管我,我不會客氣的。”

徐鳳鳴那張臉頓時變幻莫測,如同見了鬼一般。

徐執走後,兩個人便在廳裡邊大眼瞪小眼。

趙寧:“我……”

徐鳳鳴:“要麼去我院子裡坐坐?”

兩人同時開口了。

趙寧點頭,於是兩人往徐鳳鳴的聽竹苑走去。

兩人回到聽竹苑,徐鳳鳴跪坐在雅閣案几後邊,一邊泡茶,一邊琢磨著該怎麼把趙寧給打發走。

“你就這麼走了,”徐鳳鳴斟酌道:“那邊怎麼交代?”

“我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

趙寧直勾勾地看著徐鳳鳴,他聲音原本就冷清,刻意壓低嗓子放緩語氣說話時,聲音低沉卻不暗啞,帶著特有的溫柔和磁性。

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燙,徐鳳鳴洗茶時,開水不小心濺到了手指上,他蒼白的手指立即被燙紅了。

趙寧見狀忙上前去,用帕子浸透了小心地替他敷著手。

“我沒事,”徐鳳鳴說:“不過是濺了點水,不必緊張。”

趙寧不聽,一遍一遍地用帕子浸了涼水替他敷手。

徐鳳鳴:“你現在是王子,做事不能不計後果,你一走了之,閔先生他們怎麼辦?還有你母親,她怎麼辦?趙寧,你……”

“我不是什麼王子,我也從來就不想做什麼王子。”趙寧倏然開口,打斷了徐鳳鳴的話:“你忘了,我是孽種,衛國跟啟國有血海深仇,這兩個國家的人結合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孽種。”

徐鳳鳴:“……別說這種話,你不是孽種,你是啟國王子,將來還有可能是太子,甚至有可能是未來的國君。”

趙寧捧著徐鳳鳴的手,垂眸看著那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我若是回去了,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別傻了,”徐鳳鳴看趙寧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小孩一般:“我去做什麼?趙寧……”

徐文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少爺!”

徐鳳鳴立即抽回了手,他對這豬隊友簡直無語了,他強忍著怒氣看向徐文:“什麼事?”

徐文:“趙公子不願意住客房,這次來還是住咱們聽竹苑吧,我已經都準備好了。”

趙寧感謝地看著徐文:“多謝。”

“趙公子不必客氣。”徐文擺擺手,徐鳳鳴嘴角抽搐:“你如此大費周章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徐文理所當然道:“是啊。”

徐鳳鳴:“……”

“算了,”徐鳳鳴無力道:“趙公子一路來辛苦了,你先帶他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