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下岸邊,開滿了粉嫩的桃花,這才發現春天來了。

一年四季更替,他們全無所覺,只是偶爾站在山頂往山下眺望時,發現山下的景色變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又是一個季節了。

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時間如白駒過隙。

彈指一揮間,便是三年過去。

三年來,兩人竟然不知不覺間看了一面牆的書籍。

南衡先生時常不在山上,只是偶爾才回來。

他想了很多辦法,仍然對姜黎的毒無可奈何。

三年來他使出渾身解數,沒有讓姜黎毒發身亡,但卻仍然阻止不了那毒在一點一點,慢慢地蠶食姜黎的五臟六腑。

姜黎雖然偽裝得很好,但徐鳳鳴看得出來,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他越來越畏寒、嗜睡,偶爾一次風寒,能要了他半條命。

整個人病態盡顯,臉上帶著病態的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又是一年年關將至。

姜黎忽然想下山去看看,徐鳳鳴沒有攔他。

找了兩件斗篷便下山了。

令人意外的是,兩個人走走停停,不到兩個時辰便到了山腳下。

可徐鳳鳴明明記得三年前上山時,那四個人抬著他們,愣是走了近兩天才到山頂。

徐鳳鳴有些莫名,轉念一想,大概是南衡先生不想讓人找到山上的路,佈置了障眼法。

徐鳳鳴跟姜黎二人下了一趟山,去逛了逛湖對面的小集市。

集市並不大,說是集市,但其實只是住在河岸兩邊的百姓交換貨物的地方。

這集市上甚至很少用到錢,大部分人都還是採取以物換物的方式進行交易。

兩個人站在集市口,一眼便能看到頭。

人也不多,稀稀拉拉的,各個臉色都沒有辭舊迎新的喜悅,疲憊的眼神中反而帶著無法掩飾的麻木。

兩人走了一圈,集市上的人對這兩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沒半點反應。

攤販面無表情地守在攤位前,行人則死氣沉沉地穿梭在集市上,看見自己需要的東西,才會上前去詢問價格。

“唉——

這世道,還不知該怎麼辦呢。”

兩人走在路上,突然聽見一個蒼老的男聲。

兩人停住腳循聲望去,瞧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跪坐在地上,面前擺了一張案几,手上拿了一支筆,正在替一個婦人寫信。

“如今禮崩樂壞,”他低著頭一邊寫信,一邊感慨道:“天子王都都被水淹了,就連名揚天下的京麓學院都被一把火燒了,這世道,怕是沒盼頭咯。”

“哼!”老人冷笑一聲:“那些個諸侯們見太子殿下孤苦無依,個個都想將他擄回去,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

殊不知大晉建朝至今七百年,姬家人豈是他們能控制的?

最後被太子殿下引來洛河水,幾乎全部埋葬在洛陽城,真是活該!”

“老先生,”坐在老人旁邊賣布料的男人問道:“照你這麼說,各國都損失慘重了?”

老人哂道:“他們還真當姬家人是軟柿子不成?”

“那是自然,天子血脈,豈是他們能隨意掌控的?”男人說:“只是……倘若真如先生所說,各國損失慘重,那咱們或許能過幾年安生日子。”

“安生日子?”老人說:“以前天子還在的時候,他或許還會有些許顧忌。現下天子崩逝,太子殿下自戕,與洛陽一同化為了灰燼,他們日後會更加肆無忌憚,只怕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 ”

姜黎站在原地,徐鳳鳴站在他身旁,他一側眸,眼睛便被姜黎面具上的光芒晃得有些睜不開眼。

他看不太清姜黎面具下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