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漫不經心躺在竹椅上,慢條斯理搖著摺扇。

徐鳳鳴:“熱。”

“這有什麼。”蘇儀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著扇子,動作不疾不徐的,徐鳳鳴嚴重懷疑他這樣扇,究竟有沒有風:“咱們到時候仍舊在桃花肆訂間雅閣,只在桃花肆裡就行。”

徐鳳鳴還是不給面子:“不去。”

蘇儀:“為什麼?你說熱,我說在桃花肆訂間房,如何還是不去。”

徐鳳鳴:“不想去。”

“如何又不想去了?”蘇儀說:“你說話能不能別跟那趙寧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有嗎?”徐鳳鳴有些莫名,看向蘇儀。

“怎麼沒有?”蘇儀從涼椅上坐起身,說:“本來話就少,如今才跟那趙寧挨著坐了幾日,說話便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了。”

“跟他沒關係。”徐鳳鳴喝完酸梅湯,終於覺得解了些暑熱:“實在是最近太熱了,有些疲倦。”

眼下才入夏不久,就熱得人受不了,今年這個夏天怕是不大好過。

這幾日日頭倒是不大,只是天氣悶熱,空氣潮溼黏膩,便格外的讓人煩躁。

“你說,咱們這位趙兄究竟是什麼來頭?”蘇儀忽然說,表情若有所思:“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不同尋常。”

“你覺著他不同尋常,”徐鳳鳴用方巾擦乾淨手:“只是因為他生性孤僻罷了。”

“不。”蘇儀倏然嚴肅起來:“若只是生性孤僻倒還罷了,咱們芳菲堂又不是沒有生性孤僻的人,比如說……”

蘇儀止住話頭,頓了頓,接著道:“我總覺得他不是生性如此,倒更像是在提防著什麼。”

徐鳳鳴自然明白蘇儀的言外之意,確實,京麓學院的學生來自神州各地,向來不乏生性古怪的人。

宋扶就是其中一個,他向來倨傲,對徐鳳鳴跟蘇儀這等在他看來只知風花雪月的人向來是瞧不上的。

他所表露出來的那種不屑一顧、目空一切的態度雖然讓人難以親近,卻也無遮無攔,向來都是一覽無遺地展現出來的。

隨時隨地看人都是一種:對,沒錯!我就是討厭你!瞧不上你怎麼著吧?!

而趙寧……

而趙寧那淡漠疏離的表象下,卻總是藏著點難以掩飾卻又無跡可尋的刻意,蘇儀說的沒錯,與其說趙寧生性如此,倒不如說他是在故意隱藏著什麼,可他究竟在隱藏什麼呢?

“他才來幾日,你話都沒與他說幾句,又如何斷定他究竟是何來歷?”徐鳳鳴在悶熱的天氣裡嗅到一縷清風,他抬頭望著那氤氳了好幾日的陰霾,天際雲層又厚重了不少,雲層中傳來隱隱的悶雷聲,天色也倏地暗了不少,正是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說:“再說,他是何來歷,又與你我何干?”

“快下雨了。”姜黎的聲音忽然道:“你倆在討論什麼?我建議你們換個地方,瞧這樣子,這雨不片刻間就要下來了。”

“沒什麼。”徐鳳鳴站起身,順手收了碗:“蘇兄似乎對新來的同窗很感興趣。”

“只可惜啊。”徐鳳鳴端著那碗往裡走:“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唉——”蘇儀跟著起身,嘆了口氣:“流水無情啊。”

下午果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連日來的暑氣終於散了些。

到得下午時,那雨如水簾般往下潑,一落地便聚成了水流,往四面八方流去。

學院裡都積起了水,已經沒過腳踝了。

學院門口擠滿了馬車,以及琳琅滿目的油紙傘,那傘參差不齊,下面撐了無數顆探頭探腦的腦袋。

小廝們的聲音絡繹不絕,紛紛撐著油紙傘,打著赤腳捲起褲腿要跑來接自家少爺,均被門房擋在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