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黑夜,冷風呼呼的颳著,雞鳴狗叫聲夾雜在風裡,隱隱的傳了好遠。

楊大海,楊大山,韓永勤,大興、二領和大興爹幾個老爺們兒坐在熱烘烘的炕頭上,一邊吃著毛蔥炒雞蛋,一邊喝著高度散簍子。

大家說說笑笑,別提多暢快了。

聊了一會兒砸幹坑捉魚的事兒,話題就又轉到進山打圍上了。

大興“滋兒”的喝口酒,滿眼羨慕的說:“要說來錢快,還得說打圍打著大貨!我聽說隔壁屯姓石的爺倆兒,進山溜套子的時候,撿著虎棧兒了。”

撿虎棧,咱們前文說過,也叫撿虎剩兒,就是撿老虎吃剩下的動物殘體。

大興安嶺的大爪子很多,它們在春夏秋喜歡捕殺狍子、野豬、梅花鹿啥的,等到了大雪封山的冬天,大爪子們就愛掏黑瞎子倉。

大爪子掏黑瞎子倉,非常的簡單粗暴。

它們直接鑽進倉子裡,把正在冬眠的黑瞎子兩口咬死,然後拖出洞外美餐一頓。

大爪子吃黑瞎子,先朝腸子肚子下口,接著就是肉多的黑瞎子屁股。

因為嫌膽汁太苦,熊掌沒肉,最值錢的熊掌和熊膽,大爪子是碰都不碰的。

吃飽之後,大爪子就會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不會再管剩下的黑瞎子肉。

這時候就該獵人上場了。

一個人望風,專門盯著大爪子,防止它殺個回馬槍,另外一個人迅速上前,把熊掌和熊膽割下來。

所以,獵人們只要跟蹤掏黑瞎子倉的大爪子,就能不費一槍一彈,撿到黑瞎子身上最值錢的兩樣東西。

至於怎麼跟蹤大爪子還不被大爪子發現,如何快速找到殘存的熊膽,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熊掌割下來,怎麼快速的從大爪子離開的相反方向逃離,這裡面就另有奧秘了。

所以撿虎棧兒也是一種專門的狩獵方式。

韓永勤一聽有人撿著虎棧兒了,立馬精神起來,連忙追問:“這爺倆兒跟哪兒撿的虎棧兒?”

二領慢悠悠的夾一筷子紅燒魚,然後又慢吞吞的說:“聽說是三才嶺那邊兒。”

“那爺倆兒把熊掌和熊膽賣了兩千多塊錢!”

“夠蓋新房、娶媳婦了。”

這時,大興娘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盆黃瓜錢蛋花湯。

她把湯盆墩在炕桌上,虎著臉對二領道:“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就你跟你大哥這兩把刷子,打個狼都費勁,還尋思大爪子黑瞎子呢!”

大興娘坐在炕邊,苦口婆心道:“大海子,阿勤,你倆都是有大本事的。可咱本著良心說,進山打圍危不危險?”

韓永勤嚥下嘴裡的酒,連忙點點頭。

楊大海放下酒盅,也道:“這次跟我倆去山上打人熊的趙炮,還是老炮手呢,就差點兒讓人熊給拍死!”

“對吧?”

“大山,你說大海子上山打圍的時候,你擔心不?”

楊大山也實在的點點頭,“擔心。”

大興娘一攤手,“我和你爹就生你倆,我們老兩口不求大富大貴,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娶個媳婦,成個家,我倆就知足了。”

大興和二領聽完他孃的話,都不說話了。

其他人也不好再介面。

正好這時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大家喝碗熱湯,就都散了。

幾人出了屋,讓冷風一吹,酒意就有點兒湧上頭。

楊大海暈暈乎乎的,覺得胃裡頭有點兒空落落的,回頭問韓永勤:“阿勤,你家還有紅薯不?”

“有,紅心的,白心的,都有。”

“整點兒紅心的唄,烤著吃,甜!”

松木柈子在爐子裡熊熊燃燒,爐蓋和煙筒都被火烤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