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欠著杜郎君你的人情呢,嶽娘子送信幽州的事情不急,我跟著興許能幫上忙。”

面對這一對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奇怪組合,杜士儀想想嶽五孃的飛劍之術和小和尚的棍子,確實遠比張派來的那些衛士更值得他信賴,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然而,就當他被人引進一間小屋,換了一身更方便於行動的窄袖胡服出來之後,卻只見一個雙捧著匣子的妙齡婢女正在東張西望,等瞧見他時,她立時眼睛一亮,一抱著匣子,一提著裙子,一溜小碎步跑了過來。

“杜郎君”

“你是……”

杜士儀對其人完全陌生,見其聞言笑而不答,只是雙呈上了那個匣子,他頓時更納悶了。

“我家王娘子是杜郎君同鄉,聞聽杜郎君身負重任即刻便要啟程,所以囑咐我送此物給杜郎君。”見杜士儀顯然已經明白了過來,那婢女便恭恭敬敬地道,“這匣子中是琉璃墜一件,興許對杜郎君有些用處。”

見婢女施禮之後垂而立,杜士儀見嶽五娘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小和尚則是顯然懵懵懂懂的,他也顧不得這兩人都在想什麼,低頭若有所思地開啟了匣子,卻只見裡頭果然躺著一枚琉璃墜。隨取出其對著ri頭細細檢視,他那狐疑的眼神立時完全斂,取而代之的則是若有所思。

這竟不是尋常的琉璃墜,其形為狼,工藝巧妙逼真,尤其是狼頭那種狂野兇悍盡顯無疑,而狼眼竟會隨著光線婉轉流波,卻是更加難得。這樣的墜子在中原未必能有多大銷路,可在崇拜狼,甚至還將狼奉為圖騰的突厥人和鐵勒諸部當中,那價值就不一樣了,此行興許能用得上也未必。

“請轉致王娘子,多謝她一片苦心了,我會用心使用。”

“杜郎君不用客氣,我家娘子,倘若杜郎君道謝,便請婢子回覆,杜郎君令娘子有萬金回報,如今倉促之間,只能回饋如此一些小玩意,已經很過意不了。預祝杜郎君此馬到功成,平安歸來”

“既如此,我也預祝她繼續ri進鬥金,財源廣進”隨口道了一句,杜士儀突然生出了玩笑之意,遂又添了一句,“另外,你家娘子老是這般料敵機先,難道不怕和她打交道的人壓力太大?”

見那婢女先是訝異,隨即抿嘴一笑,再次襝衽施禮後便轉身離,杜士儀這才把東西放回,再次低頭端詳著中尚未合起的匣子,卻發現旁邊多出了兩雙好奇的眼睛,竟是嶽五娘和羅盈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過來。前者彷彿尋常女子似的,眼睛只好奇地盯著那一枚sè澤微帶黑黃的琉璃墜,後者則是在瞅了好幾眼之後,鼓起勇氣向嶽五娘問道:“嶽娘子喜歡這墜子?ri後若我瞧見了一模一樣的,我買了送給你”

“誰要你買?”嶽五娘又好氣又好笑地側過了頭,見小和尚面sè緋紅,她便似笑非笑地道,“杜郎君既然和琉璃坊那位千金有些交情,我喜歡的話,ri後請人送我就行了,何必花大價錢買?”

知道嶽五娘便是這脾氣,杜士儀也不理會她的戲謔打趣,只是那不小的匣子拿在上實在是麻煩,他索xing把琉璃墜子貼身藏了,隨即將匣子放入了馬褡褳中。眼見王翰正在和張的從者錢林著什麼,兩個書史亦在旁邊,杜士儀算了算赤畢回要帶來的人,便轉身朝那些已經預備停當的衛士走了過。大約是得了嚴令,眾人連忙躬身行禮不迭。他頷首吩咐不用多禮,再一打量眾人眼sè,見雖則大多都還鎮定,卻也有不少心不在焉,甚至神情低落。

“可有是家中獨子的?”

儘管不知道杜士儀緣何問這個,但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還是有人應了一聲,見杜士儀示意出列,那三十出頭的衛士立時走了出來。緊跟著,杜士儀又問了誰人兒女尚幼,誰人只有單親,待挑出了整整六個人,他便沉聲道:“此蔚州,人不宜多,我和王郎君還另有隨從,你們就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