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有交情的只有他那兒子姜度;而且也談不上什麼莫逆之交。可如今他逢此大難;滿朝文武這麼多人;第一時間站出來為他說話的;竟然是位居諫官的杜士儀

他自幼生於官宦之家;當初一見李隆基便為之折服;哪怕因為過從太密而一度被囚;險些流配嶺南惡地;最終在百般設法後方才只是出為潤州長史。可正因為那時候歷經審訊卻不曾吐過和李隆基有涉的半個字;天子方才會對他分外優容;可沒想到貴極一時之後;他又再次落到了比當初更加絕望的境地

等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大理寺;而是彷彿在洛陽宮乾元殿之前。他被人除去外袍;又為之死死按在了刑凳之上;繼而則是手足被縛不得zi you。眼看著一個持常行杖的大漢走到了自己身側;他還來不及說一句什麼;背上便傳來了一記彷彿深達骨髓的劇痛。可這一下之後;行杖卻彷彿突然停了;他的嘴裡卻是被人塞進了一個小布卷。

“楚國公此次決杖;本應當著文武大臣的面;可陛下格外體恤;免了別人圍觀。只不過;殿庭行杖;一律杖背。大家都知道楚國公養尊處優;因而手下自會有分寸。都是奉命行事;還請楚國公不要記恨我們這些小人物……這東西不是為了讓你不呼痛;而是防著你咬了自己的舌頭;那時候卻不好調治。好了;繼續”

但凡行杖;若是隻有臀腿受刑;即便苦楚;但只要好好養傷;痊癒的可能xing自然大得多;可脊背之處卻是筋骨聚集;稍有不慎就會傷及肺腑;當初武后用這一招對付大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打得死去活來;然後死在了決杖之後配流的路上。姜皎從前只聽說過此等情形有多殘酷;但如今自己親身體會;他方才知道那些記述根本不足以詮釋這杖刑苦痛之萬一。

最初几杖下去;他便已經痛得臉sè發白;若非口中咬了東西;咬著舌頭幾乎是必然的。可等到十幾二十杖;他就已經痛得昏了過去;背上那一條條青紫交錯的杖痕異常可怖;漸漸的更是破皮見血;那不過小指粗細的常行杖每一次帶著凌厲風聲下擊;幾乎都會有血滴四濺。一旁監刑的青衣令史見此情景;卻是對那向自己看來的行刑差役搖了搖頭;示意不必停止。一時間;即便行刑的人已經昏迷不醒;但杖責依舊一下一下絲毫停頓都沒有。

約摸五十幾下的時候;姜皎便悠悠醒轉了過來。可這一醒卻讓他陷入了更加難捱的境地;背上已經說不清是麻是痛還是火燒火燎;他只覺得喉嚨裡頭滿是一股腥甜的滋味;額頭上掛落下來的冷汗已經糊滿了眼睛;那最後幾下;他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等到有人解開他的手腳將他重新架著站了起來的時候;他只覺得兩條腿虛軟無力;渾身便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冷汗淋漓。

“流配之法;想來楚國公未必清楚;我就在此再多囉嗦兩句。流配欽州;是六千里外;倘若是騎馬;ri行七十里;九十天天之內一定要到配所;倘若是騎驢或者步行;是ri行五十里;百二十天內必須到配所;至於傷重而不得不坐車;是ri行三十里;兩百ri之內必須到配所。所以;還請楚國公早作預備啟程;否則誤了ri子;難免還會有些波折。”

說到這裡;那青衣令史彷彿想到了什麼;又笑容可掬地說道:“對了;因聖人震怒;楚國公之弟貶chun州司馬;都水使者劉承祖配流雷州;其餘還有好幾個配流的。路上倘若同行;還能有個伴……”

說到這裡;他見姜皎勃然sè變;最後竟是吐血軟倒了下來;他愣了一愣後便將手一揮;見人架著失去了知覺的姜皎離開;他方才輕輕舒了一口氣。倘若大理寺還是李朝隱坐鎮;今ri此般行刑;那老兒必定會阻止抑或於脆廷諍;可現如今新任大理寺卿是個綿軟懦弱的;中書令張嘉貞親自吩咐下來的事;自然不敢有所違逆抗爭。要說姜皎還真的是無用之極;聽聞天后年間;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