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同樣伸出小指和她一勾;拇指相對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撲進了杜士儀懷裡。

“師傅……師傅”

這柔軟的聲音讓杜士儀心中一顫;但隨即又堅定了下來。他抱起了她走到杜十三娘和崔儉玄面前;見崔儉玄無奈認命地伸過手;從他手中接過了小丫頭;他方才笑著說道:“彼此珍重”

眼看杜士儀頭也不回地回到了隊伍前頭;一躍上馬;杜十三娘情不自禁地緊緊抓住了崔儉玄的胳膊;呢喃著問道:“為什麼??”

夫妻多年;崔儉玄不用問也知道杜十三娘問的是什麼;他有些苦惱地想要抓腦袋;可惜卻騰不出手來;最後不得不深深嘆了一口氣:“十三娘;杜十九在長安城很難有什麼作為;但他去雲州就不一樣了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天天和人勾心鬥角豈是所願?”

正要回身上牛車的杜思溫聽到崔儉玄這話;忍不住回頭看了這個侄孫女婿一眼;隨即方才轉身低頭登車。可一坐定;他的臉上就不可抑制地露出了笑容。即便有清河崔氏那光鮮的門第;可崔儉玄並不是什麼出色到無可挑剔的人;相反缺點卻很不少;可就是這樣的崔儉玄;卻不但是杜士儀最好的朋友;更成了杜士儀的妹婿。這個崔氏子弟興許不是最聰明的;但卻是最好的知己。

趕在城門開啟時便立刻出城的人並不多;此刻的灞橋;隨著杜士儀一行人的離去;杜思溫返回朱坡;崔儉玄和杜十三娘夫妻帶著玉奴回長安城;立時便寥落冷清了下來。然而;那輛孤零零的牛車卻沒有立時就走;一直低垂著的車簾也被高高挑了起來;車中剛剛沒有現身的崔五娘把頭探出車廂外;望著那隻餘下馬蹄煙塵的那一行遠去者;面上露出了深深的悵惘。

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方才能夠相見

玉真觀中;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的一盤棋正殺到關鍵時刻;金仙公主拈著黑子的右手卻突然停下了。她有些疲憊地放回棋子;用雙手中指揉了揉太陽穴;又長長吁了一口氣;正要拈起棋子再下的時候;一抬起頭卻看見了妹妹那關切中夾雜著擔憂的臉。那一刻;她微微笑了笑。

“沒事;杜十九郎為人犀利果斷;應不用擔心……”

“阿姊;我擔心的是你”玉真公主也不顧棋盤上自己局面正好;挪到金仙公主身邊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這才低聲說道;“這兩年你一直身體不好;如若覺得長安城太嘈雜;索性我陪你一道去師尊的王屋山陽臺觀休養;如何?

“不好;我還沒身體這麼孱弱。”金仙公主搖了搖頭;這才面帶悵然地說道;“我只是想到;杜十九郎還能用這樣的決心逃離長安;可二郎卻只能依舊坐井觀天;成日裡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度日。如果麗妃真的知道有今日;想當初會不會還那麼不遺餘力地把他推上太子之位?”

睿宗年間;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姊妹二人入道;正是太平公主權勢最烈的時候;而因為入道;並無夫家相助;所以和李隆基一母同胞的她們並未得到多少關注的目光。而在決意誅除太平公主前夕;李隆基把最鍾愛的趙麗妃所生的次子;當時還叫李嗣謙的李鴻悄悄送到了金仙公主身邊。儘管總共不到一個月;但那個聰慧而有些執拗的孩子;她們姊妹都曾經印象深刻。

可是;那個有心想為愛子留一條後路的慈愛父親已經消失了;只餘下了一個坐在寶座上;帝王心術爐火純青的帝王;那個小小年紀就知道在後院焚香禱告;寧可折壽也要為父母祈福的孩子也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枯坐在四方院中;必須要時時刻刻隱藏自己;提防明槍暗箭的大唐儲君。

金仙公主提起黑子;突然拍落在了棋盤一角;愕然低頭的玉真公主在一怔之後便駭然發現;她本以為的大好局面隨著阿姊的這倏然落子;再次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棋局變幻;莫過如是。”金仙公主深深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