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當它。”

江福來七歲進入盛江當鋪做夥計,做到掌櫃用了二十年時間。這二十年裡他也算是閱人無數,見過不少人,也見證過數位縣令的升遷更替,憑著縣令的裙帶關係暗中討要好處的人不少,但今日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明搶的。

他沉默看著自家東家剛送出去的玉瓶,幾經衡量後,艱難的微笑,然後不情不願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兩。”

玉瓶光澤瑩然,照亮兩人天壤之別的神情,鮑奇羽眉眼含笑,似乎也沒有隱藏的意願,江福來瞧著牙痛,更讓他來氣的是跟著鮑奇羽一起進來的兩個跟班,一個板著臉就像旁人欠他銀子一樣,另一個聽到“一千兩”的報價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臉沒出息的樣子。

向來殺人不見血的江福來,這一次不但大出血不說,卻還要咬牙笑問:“可否?”

“可,可,可。”鮑奇羽還未說話,那個一臉沒出息的跟班已經眉開眼笑的連連點頭。

江福來正要依著習慣問死當還是活當,就見笑得一臉沒出息的小跟班將那兩斤春茶拿出來問:“這個多少?”

“春茶二斤,估價……三……四百兩……”

“這套文房四寶呢?”

“咳,那個……這個三百兩。”

“那……”

張虎話沒說完就見江福來捂住胸口,一臉痛苦的大口喘氣,眼看江福來雙眼一翻就要倒地,張虎隔著小視窗一把扯住他,“掌櫃的,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家茅房在哪。”

原來是這樣,嚇死他了,江福來裝模作樣的抽了兩抽,慢慢做出緩過氣來的表情,虛弱的笑了笑,“我身患怪疾,時不時就要驚厥抽搐,倒讓你們見笑了。”

“原來是有病啊,我還以為……還以為……”張虎鬆開手,嘿嘿傻笑。

那個臭臉的跟班,聲線平直道:“裝的。”

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尷尬,江福來漲紅了一張老臉,鮑奇羽笑容可掬彷彿沒聽懂一般,倒是那個笑得一臉沒出息的跟班,嘿嘿笑著解釋。

“我兄弟不太會說話,老掌櫃你千萬別多心。他是說我以為你是裝的,並不是說你是裝的。”解釋完他覺得好像沒解釋清楚,再想說兩句卻發現江福來的神情越來越難看。“老掌櫃,你聽懂了嗎?”

江福來嘴唇抽搐,心說你特麼真會解釋,可職業素養還是讓他默默吞下髒話,擠出笑臉,“這小哥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江掌櫃,你這般年輕,卻有隨時驚厥的怪病,又有耳聾的毛病,這可怎是好?抽空得找個好大夫瞧瞧才行。”張虎真誠的神情無比的欠抽。

“多謝關心。”從牙縫裡擠出感謝的話語,江福來為免自己坐在櫃檯上吐血,他決定速戰決。於是將目光轉向邊看含笑看戲的鮑奇羽,“玉瓶一對一千兩,春茶二斤四百兩,鮑院長,我這就幫您寫當票可好?”

“唔。”鮑奇羽沉吟著目光移向還未估價的兩堆物品,而江福來的心跳隨著的他的目光跳上跳下,終於在最後鮑奇羽微微一笑,“一千四百兩暫時夠用了。”

江福來暗中長舒一口氣,忙唰唰幾筆寫好當票,連同銀票一齊遞過去,“鮑院長,您拿好,慢走不送。”歡迎光臨這種話是打死也不肯說的。

張虎接過銀票查驗好無誤後才摺好遞給鮑奇羽,“少爺,您拿好。”

“那就不打擾掌櫃了。”鮑奇羽收好銀票,慢悠悠晃出門,臨出門之際轉頭衝著江福來親切微笑,“今日就先到這裡,改日見。”

江福來腳一滑險些摔倒,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那三人便走得頭也不回,只聽那笑得甚是沒出息的跟班抱著禮盒與同伴抱怨,“這樣大的生意卻連杯茶也不請人喝。”

“哼,小氣。”

三人聊著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