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昭昭見狀,起身尋了一根針,對著魚脊的位置一針下去,魚便乖乖不再動彈,十幾針過後,一盆魚已經一副任人宰割的聽話模樣。

“你做了什麼?”年輕的小寡婦劉秀禾不敢置信的問。

“趙婆婆教我的,用針扎一下魚的頸椎,能夠迅速讓魚不能動彈。”

年長一些的寡婦韓玉琴也做了大半輩子的飯,從來不知道還能這樣殺魚,“所有魚都行嗎?”

“不止是魚,像是牛呀羊呀豬呀,凡是有脊椎的都行。”刑昭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就是人也行。”

看著木盆裡被一招斃命的魚,幾人默默移步後退拉開了與刑昭昭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張虎收起被驚掉的下巴,抬手豎起一個大拇指,“女俠,好身手。”這種知識學武的師父也教過,他怎麼都沒想到能用來殺魚。

刑昭昭放好了針,靦腆笑道:“這有什麼,很簡單的。”

眼前人還是那個秀美溫柔待人友善的小姑娘,幾人慢慢收起驚懼投身到刮鱗事業中來。

“聽說趙婆子是衙門裡的仵作?”韓玉琴問。

“趙婆婆也受僱於衙門,專門為女子驗身,也勘驗女屍,做的也是仵作的活計,不過卻不叫仵作,他們管她叫坐婆。”刑昭昭解釋完,才發現不對勁來,“明明是做一樣的活,就因為是女子所以連稱呼都聽著像兒戲嗎?”

她說完,幾個女人同時都沉默下來。而此時房中唯一的男子張虎,有種被針對的感覺,他撓撓頭,憨笑道:“我家夫人說過,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卻也不必妄自菲薄,自己看輕自己。別人越看不起你,你就越要爭氣給別人看。我悄悄跟你們說,我也在衙門呆過,大傢俬下里都說趙婆婆驗屍的手藝可不比錢團頭差。”說罷他捂住嘴,“你們可要幫我保密,千萬別說出去,我怕錢團頭揍我,那老頭子喝下二兩黃湯就連天王老子都敢打。”

張虎說完跑了出去,膳房裡又剩下她們四個女人,她們一邊刮鱗一邊聊著閒話。

“那趙婆子真是了不起。”韓玉琴手腳利落的刮鱗剖腹取內臟,語氣很是感慨。

年輕的劉秀禾語帶畏懼,“她……她……我也聽過她的事蹟,四里八鄉有女人死了,還請她去給穿衣淨身,每次都會包個大紅包給她。”

“死人有什麼可怕?能比活著被人欺負還可怕?”韓玉琴四十多歲年紀,也是死了夫君又沒兒子的苦命人,嘗過人情冷暖,最知什麼可怕。

“可是……和死人混在一起,這也太不吉利。”

“秀禾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刑昭昭霍然抬頭,直視著訕笑的劉秀禾,一張粉白的俏臉氣得通紅,“哪個女子不盼著孃家強勢,夫婿人品貴重知上進,兒子平安健康的,趙婆婆沒有遇上,並不是她不想遇上。世人都輕賤她,以為她一個女子失了夫君兒子,再無立足的可能,但她不偷不搶靠著手藝養活自己,和咱們這給人做飯換取銀錢又有什麼不同?死人不吉利?死人有什麼不吉利?咱們以後也都會死,這有什麼可怕?再說了她遇到的都是被人害死的可憐人,趙婆婆卻能憑著蛛絲螞跡幫她們沉冤得雪,她做的活計,可比咱們重要的多,也厲害的多。”

劉秀禾年輕臉皮薄,被個小丫頭一頓搶白,面子覺得掛不住,聲音也尖利起來,“你說的這樣好,卻寧可窩在這裡煙熏火燎的煮飯,也不願跟著趙婆子學習當個坐婆,我可聽說她曾有意教你的。你還是也嫌棄她。”

刑昭昭手裡的魚朝著劉秀禾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