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細長的月亮慢慢升至中天,幽微的亮光卻照不亮這漆黑天地。

暗夜裡一抹幾不可見的黑影輕巧的越過福田院的牆頭,悄無聲息的融入黑夜之中,跑向遠處。

孫府。

暗金的匾額在黑夜裡閃閃發光,整個宅子十分氣派,這便是張虎今夜要來的地方,他下午就來踩過點,早就摸清了孫府內的佈局。

他抬頭看了一眼漆金的牌匾腳步未停直接繞到院子西側然後翻身躍過院牆,似一片落葉般無聲的落在孫府院中,此處是西廂房的位置,刑承毅現在便住在這裡。

如今的刑家小弟當然已經拋棄了刑承毅這個名字,他的親爹給他取了一個閃亮的新名字:孫光宗。

張虎覺得吧,他和趙龍的名字雖然聽起來很敷衍,但那畢竟是撿他們回去的師父沒啥文化,盼著他們生龍活虎好養活,而光宗耀祖這種名字聽起來就很土,寓意就更土,只有祖宗不爭氣,才會盼著子孫爭氣,相較而言他還是更喜歡自己這樸實無華的普通名字。

此時已過亥時三刻,按說光宗小弟早該呼呼進入夢鄉,可西廂房裡卻傳來細碎的啜泣聲,嗚嗚咽咽雖然在極力壓抑,可如今夜深人靜,反倒聽得分外分明。

張虎仔細的分辨了一會兒,認出這哭聲的主人正是他要找的光宗小弟。他沾著口水捅破窗戶紙,藉著一點微光分辨出哭聲是從床上發出,而光宗小弟哭了這麼久也不見乳母嬤嬤類的人來檢視,想來他在孫家並不如外間傳的那般受寵。

確認房裡沒有陪伴的嬤嬤,他輕輕出聲:“刑家小弟 ……刑家小弟 ……你為什麼哭?”

細碎的哭聲陡然消失,卻也無人應答,張虎又敲了敲窗欞,“刑家小弟,你為什麼哭?”

半晌過後,驚疑不定的聲音傳來:“張虎大哥?”

“沒錯,我來瞧瞧你過得好不好?”

“我 ……”沉默了一瞬後,帶著哭音的回答,“挺好的。”

“既然過得挺好,為什麼半夜偷偷哭?”張虎不理解,“是因為太幸福才哭的嗎?”

饒是傷心的刑家小弟也被這理解能力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只能轉移話題,問出他最想問的話,“我阿姐好不好?”

“不好,她擔心你,想起你就哭,所以我來幫她瞧瞧你。”

裡面沒有回答,只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接著窗戶被拉開一個縫,從裡遞出一個小小的包裹,“張虎大哥,你把這些給我阿姐帶去,讓她換成銀錢做嫁妝,你讓她好好的,別惦記我了。”

包裹雖小卻沉,張虎接過來聽見裡面傳來金玉相擊的輕脆聲響,張虎摸著形狀應該是小孩子佩戴的手鐲金鎖之類的東西,“算你小子有良心,富貴了也沒忘記你阿姐,不枉她那般擔心你。放心,我一定幫你送到。”

他來的目的就是看看刑承毅,如今目的達到,就想要離開,剛一轉身忽然發覺不太對勁,這怎麼像是交待遺言,他重又退了回去,試探的問:“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房裡的刑小弟抑制不住的抽泣了一聲,卻還是說著蹩腳的謊言,“沒有,我什麼也不知道。”

不具備任何談判技巧的張虎懶得迂迴婉轉,單刀直入的問:“你怎麼知道的?”

“是孫耀祖說的。”腦子比嘴快,說完刑承毅才意識到自己露餡了,他忙找補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他們不是拿我去給孫耀祖續命。”

一個隨便問問,一個隨隨便便就被套出真話,兩人都沉默了。

想他一個小孩子提心吊膽住在兇手家裡,而現在又不用擔心把他帶走,他哭鬧著要回來,於是張虎問他,“你要不要跟我走?”

刑承毅渴望的向前走了一步,隨後又退回到陰影中,他搖頭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