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著柔白手心裡的厚實繭子,“婆婆,我如今的處境,哪裡還敢挑三撿四?這世上又有什麼比走投無路更可怕的事?今晚若不是您收留我,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在哪裡,又還有沒有性命。”

“孩子,你還年輕不知道孤寡之命的可怕,我…… ”

刑昭昭打斷她的話,“婆婆,我爹在我六歲時掉入河裡淹死了,我算不算克父呢?婆婆,我娘在我九歲時離開,我在十四歲時與弟弟分開,我又算不算六親無緣呢?”

要經歷多少失望,才能平平靜靜說出這些過往,趙婆子一時不知要說什麼,刑昭昭已經小心翼翼的牽起她的衣袖輕輕晃動,“婆婆,您一個人孤孤單單,我也一個人孤孤單單,不如讓我留下陪在您身邊可好?”

明月皎皎,都不及刑昭昭玉顏花色,這般明麗的少女一臉楚楚之情,便是鐵石心腸也要融了,可趙婆子卻別開臉,硬著心腸道:“昭昭,我今日多管閒事,只是顧及著與你阿孃曾經的情份,又見天色已晚,若任由你這樣貌美的小娘子落單恐有危險,你明日一早便離開吧。”

“婆婆——”刑昭昭並不是那種習慣撒嬌的姑娘,她阿孃早早便離開她,她舅媽又是臉酸心硬之人,她根本沒有能撒嬌的物件,可面對待她也不是那麼和善的趙婆子,不知怎的她竟生出些小兒女的小矯情。

“我困了,先睡了,你頭髮幹了也快睡吧。”趙婆子冷硬的說完,便起身回了房。

“好。”刑昭昭沒有挽留,也不氣餒,她環抱雙膝仰望著頭頂天空,繁星浩瀚卻都被月華掩去了鋒芒,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擋在她身前的青衫男子。

怎麼會有人連背影都磊落如山嶽?

只一瞬,她揉揉自己的臉蛋,想要將少女春心按停,揉碎所有不切實際的夢想,結果卻揉到被夏旺打的紅腫的傷處,她忍不住輕聲呼痛。

趙婆子的聲音隔著白棉布紙的窗戶傳來,“鍋裡的雞蛋應該熟了,你取一個揉揉傷處,免得明日青腫不消。”

她藉著油燈微弱的光,果然看到鍋中放著兩個圓滾可愛的煮雞蛋,她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吞吞口水重又蓋好鍋蓋。

雞蛋滾了淤青就不能吃,她哪裡那般金貴,平日裡做活也會磕磕碰碰,今日不過捱了一巴掌又算得了什麼。

還是留給趙婆婆明早吃吧,她年紀大了,該吃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