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鄭重地落下每一枚棋子,楚淮序很多時候卻都會等不及,在一旁催著他。

楚明煥自尊心強,自己輸了就賴楚淮序干擾,兩個人幼稚地相互吵著嘴。

“我那時候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居然敢嫌他煩,有時候還會追著他打,我那時候,都沒他腰高……”

楚明煥回憶起那段年少的時光,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但我真的很喜歡跟他在一起,他是整個皇宮裡唯一對我好的人。是我對不起他。”

說到最後,楚明煥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更為苦澀。

他斟酌著落下一子,終於鼓起勇氣,抬眸望向對面的人,懷月也恰在此時抬起頭,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楚明煥笑了笑,像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也看幼時受盡屈辱的自己。

“這些年朕常常在想,他會不會後悔救了朕,如果知道後面會發生的那些事,他還會不會朝朕伸出手來。”

“如果讓朕死在那場大雪裡,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懷月迎著小皇帝的目光,手指緩緩捋過臉側一綹鬢髮,垂眸盯著棋盤。

半晌,他才淡淡道:“或許他並不記得那些事。”

楚明煥渾身一僵。

懷月的這句話像是給了他極為沉重的一擊,他原先還努力維持的平靜被毫不留情地碾碎,雙目瞬間通紅:

“是嗎……他都忘記了嗎?”

懷月並不答話,似是一種預設。小皇帝眼圈更紅,已經略顯鋒利的下頷線緊緊繃著,叫懷月想起那年冬天被困在鐵籠裡的那頭雪狼。

“皇上,你輸了。”

纖長的手指有力地落下一顆棋子。棋局終了。

他看著太平靜了,好像楚明煥所說的那些事真的同他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故事裡的人是生是死,是感激還是愧疚,都同他無關。

襯托得楚明煥更為狼狽,更為可笑。

就像是這麼多年耿耿於懷的只有他自己一個,而對於另一個當事人來說,他就是路邊隨手救助的一隻流浪犬,救了也就救了,根本不足以放在心上。

這種感覺比被對方記恨著、怨懟著,更讓人難受。

說來可笑,這一刻他甚至是有些羨慕宋聽的。

楚明煥久久地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抹了把臉,努力將那些情緒壓制下去,扯了扯嘴角,露出很勉強的一點笑意:

“那真是好可惜,我以為這次我會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