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很多年,每每想起那晚的事情,楚淮序總是會後悔,後悔當時的軟弱和不忍心。

“……實在抱歉,那時候沒來得及同兩位恩公道別,就匆匆離開。”楚淮序再次揖首。

雖說字條是留了一張,但到底還算是不告而別。

“公子客氣了,我可當不得這聲恩公。”

在長安的這段時間,嚴青山其實已經借了宋聽的人手在查當年的事,到今日也不是毫無收穫,他心裡其實已經信了當年的事情同宋楚二人無關,可仍是覺得不痛快。

特別是楚淮序偏要來揭他的傷疤:“不知師大俠可還好?”

嚴青山狠狠瞪了他一眼,甩袖走了。

留楚淮序在原地,有些莫名。

“公子,清風居的人來了。”就在楚淮序思索自己究竟哪句話得罪了嚴青山時,阿寶又走了過來,稟告說。

因為楚淮序想吃清風居,宋聽入宮前就著人去請了清風居的那位大廚,跟著來當下手的是之前去吃堂食時那個為他們服務過的店小二。

“……得虧公子真的還記得我家的桂花酒釀啊。”店小二跪坐在楚淮序對面,從挎籃裡端出一大份酒釀並一份冰酪。

酒釀其實是在店裡就做好的,放在稍大的器皿裡,四周堆滿了冰塊。

他盛了一小碗酒釀遞給楚淮序:“指揮使大人特地囑咐過,公子畏涼,所以就沒有將冰塊直接加在酒釀裡,請公子嘗一嘗。”

楚淮序接過,僅吃了一口便放回了桌上。

店小二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酒釀,又看向楚淮序:“看來指揮使大人對公子真是掏心掏肺的好,您說是嗎——楚小公子。”

楚淮序下意識往膳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他們此刻正坐在院子的涼亭裡,其實並不能看見膳房,但他知道宋聽請來的那位大廚此刻正在裡面忙活。

而宋聽安排在他身邊的影衛,也不知躲在哪處。

他並沒有回答店小二的話,只是捏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瓷碗中攪動著:“軍營的佈防圖,是你們洩漏出去的?”

“是又如何?”店小二反問。

“你們這是通敵賣國。”楚淮序面色極冷。

店小二倒酸梅汁的手一頓,並沒有說話,只將倒好的一碗酸梅汁推到楚淮序面前。

酸梅汁也是剛剛從滿堆的冰塊裡取出來的,酸酸甜甜又帶著絲絲涼意,倒是比酒釀更好喝。

“我的父兄守土衛國,我不能讓突厥的鐵騎踩到大衍百姓的頭上。”

聽到這句話,店小二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端端正正跪坐著,不錯眼珠地盯著楚淮序。

楚淮序的視線同他交鋒。兩人皆是不肯退讓。

半晌後,店小二先笑了笑:“公子說笑了,宮裡那對母子害的公子家破人亡落到如今地步,公子居然還記掛著這些事?”

“我自然恨他們,但百姓是無辜的。”楚淮序手掌扣著那碗酸梅湯,指尖輕輕摩挲著碗沿,“若你們繼續同突厥勾結,我就將這件事告知宋聽。”

店小二眼中陡然浮現出殺意:“這和我們約定的不一樣,還請公子慎言。”

“約定?”楚淮序輕輕將這兩個字在唇間過了一遍,端起酸梅湯神態自若地喝了起來。

等終於將酸梅湯都喝進肚裡,他才繼續開口道:“約定具體是怎樣的,你大可以去問你家主子,決定同你們合作的那天,我就說過,一切要以大衍百姓的安危為前提。”

“我的大哥為了守衛邊關寧死不退,十萬玄甲軍的英魂還難以瞑目,我絕不會做出通【忽略】敵賣【忽略】國的事。”

酒釀圓子幾乎沒有被動過,瓷碗的外壁已經掛滿了水珠。要的明明是這一碗圓子,到頭來歡喜的卻是酸梅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