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絲絲涼意,懷月的衣衫被風吹起來,他太瘦了,衣服下面顯得空蕩蕩的。

風過之後那層衣料便貼在他的脊背上,顯出料峭的弧度,整個人單薄得像一株飽受了風霜的竹。

“不是這樣的。”最後,宋聽又一次重複。

這樣的辯解實在太蒼白無力,懷月便是連聽也懶得聽。

他忽然朝前幾步,幾乎和宋聽貼到一起,微微垂下眸,視線同男人持平。

猩紅的眼底不知不覺漫上一層水汽,眼神卻狠厲陰森。

“宋聽。”他叫著這個名字,每個字都像是在舌尖上滾過無數遍,緩慢地吐出來,“我要殺了你。”

宋聽輕輕搖了搖頭,似乞求:“我還不能——”

他話還未說完,只覺得心口猛然一陣劇痛。

那麼多年刀口舔血的經驗早就讓他覺察到危險,手掌下意識就要拍出去做出回擊的本能。

事實上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能似這般近身傷他。

卻在望見懷月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眸時生生忍了下來。

他視線緩緩下垂,看見紮在胸口的那柄森冷的匕首。

握著它的那雙手漂亮得讓宋聽很想低首吻一吻。

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他一隻手掌覆在懷月的手背上,緩緩低頭,隔著自己的手給了懷月一個吻。

“這樣一點力氣是殺不死我的。”

鮮血從兩人的手掌之間滲出來,宋聽掀了掀唇角,凝視著懷月的眼睛,語氣溫柔得似在講情話。

“你要用力,要扎準。”

懷月的手顫抖得厲害,卻仍在用力,咬著牙發狠地將那柄匕首往男人胸膛裡推。

宋聽心疼地搖搖頭:“你這樣是不行的,這樣是殺不死我……還不夠、鳴瑜……”

漆黑的眼眸翻滾著濃重的情緒,像是要把懷月給吞吃一般。

那樣沉。

那樣深。

忘恩負義的人明明是他,可這雙眼睛裡的痛苦卻也那樣重。

懷月的情緒在這樣的刺激下崩潰得愈發厲害,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匕首。

他想逃,可手還被宋聽握著,他也不想叫仇人看出自己的怯弱。

那不該是他的樣子。

他於是閉了閉眼,緊接著抬起那雙盈盈的水眸,疾聲質問宋聽:

“大人真是好記憶,才過去五年就已經忘記是誰將我變成這樣了嗎?”

“當日在死牢之中,是誰將我一身功力廢去,又是誰挑斷了我的手筋腳筋讓我變成了如今這樣一個廢物?”

“大人這些年身居高位,手下的冤魂想必數不勝數,恐怕早已忘卻這些事情了吧?”

“我沒忘。”宋聽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雙目也猩紅得可怕,他猙獰著重複,“我沒忘,我一刻都……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