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質地堅硬的小木片。

那木片跟一塊木牌差不多大,厚度也差不多,卻一個字都沒有刻,看著就是一片光禿禿的、沒什麼特別的普通木片。

楚淮序不明所以,問了那蠱師。那蠱師說:“這是讓你含在嘴巴里的,夜裡可能會疼,要是實在疼得受不了,就咬木片,好不容易快要成功了,你可別咬舌死了。”

“……”楚淮序覺得他誇張。

他已經被種了三次蠱蟲,哪有這麼痛,便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但是到了半夜,他才發現蠱師的這句話半點沒有誇張的成分,他是被痛醒的。

那種痛很難用言語來形容,非要說的話就像是同時在被施以數種刑罰,有人在用數以萬計的小銀針扎他,也有人用鈍刀子一刀一刀的剜他的肉,可那刀子實在太鈍了,所以每一下都很用力、很艱難、也更痛。

更像是有人在用那種佈滿鐵釘子的鐵板故意往他的傷口上磨,直磨得傷處更加血肉模糊……

這些刑罰全都是他在詔獄受過的,刻骨銘心永世不忘。但最疼的當然還是被挑斷手筋腳筋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是真恨不得就這麼死了,也好過遭受那樣的折磨。

在遭受了那樣的折磨之後,他原以為什麼樣的痛苦都能熬下去,什麼樣的折磨與之相比都不再算什麼。

可那個夜裡,他卻痛得死去活來,然後發現原來還可以有更痛的時候。

劇痛之下,他的視野都變得模糊,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黑暗中他根本爬不起來點燈,很艱難地才摸到蠱師留給他的那塊小木片,咬進了嘴裡。

否則他可能真的會受不住去咬斷自己的舌頭。

太痛了。

而在那樣的煎熬中,他再一次想起端王府的那場大火,想起在他面前自刎的母妃,想起在詔獄時那幾天幾夜的折磨,更想起宋聽劃在他筋骨上的那把匕首。

刻在靈魂上的久遠的痛苦和此時此刻真實的痛感交織在一起,意識昏沉中,楚淮序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在何處。

他死死地咬著嘴裡的小木片,一聲聲痛苦的悶哼卻控制不住地從嗓子眼裡溢位來。

太痛了……

小狗,我真的好痛啊……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那樣痛苦的情況下,他恨不得自己能就此痛暈過去,可事實上他卻始終沒能暈過去,意識昏昏沉沉,痛覺卻分毫不減。

一直到天邊亮起魚肚白,那些疼痛才像潮水一般,緩慢地退潮而去。楚淮序蜷縮在床榻上,全身都被冷汗浸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