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相信這必然不是指揮使的本意,但出於指揮使同那人的關係,被迷惑也情有可原。”

章炳之渾濁的目光在宋聽身上掃過一週,意有所指道,“而如果那懷月真是那個人,無論犯下何種罪行,都不足為奇。”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吵了起來,楚明煥心情本就鬱郁,被吵得更是心煩頭疼。

“好了,都別吵了。”小皇帝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既如此,將那個懷月和那位空行大師一起叫過來,朕親自問問。”

空行基本都在外間為太后誦經祈福,每日只休息幾個時辰,剛才沒在外間看見人,章炳之便著人去請。

懷月先到,小皇帝當時正低頭喝茶,聽見腳步聲下意識抬眸,一眼便看見跟在小宮女身後的紅衣男人——

像。

太像了。

楚明煥心頭大驚大喜,又帶著難以言說的傷痛,手中的茶碗拿不住,應聲落在腳邊,碎得四分五裂。

“楚——”情急之下,他咻地站起身,一個名字滾在舌尖上,又被他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裡。

他想起了宋聽方才的那番話。

不能說出那個名字。

不能說……

可這分明就是……他絕對不會認錯的。

絕對絕對。

……

怔忡間,人已經走到眼前,懷月跪在他腳邊,衝著他行了個大禮:

“奴懷月,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還是怔怔地,心裡明明有許多話要說、許多話要問,卻一個字都說不出話來,指尖顫抖得尤為厲害。

為了不讓人察覺出端倪,他只好將雙手藏在袖中,用力地握緊。而嗓子眼似乎被什麼粘住了,依舊出不了聲。

直到宋聽提醒他:“陛下。”

楚明煥才恍然驚醒,不著痕跡地將肺腑間的那口濁氣吐出來,抬了抬手:“起來吧。”

“謝陛下。”

“你叫懷月?”楚明煥看著懷月,眼神中夾雜著打量,那些暗流湧動的情緒已經被他悄悄藏了起來。

這幾年坐著那把人人歆羨的龍椅,他學得最好的就是忍耐。

懷月略略點了點頭,低眉順眼道,“是。”

“你與朕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皇帝斟酌了幾番,到底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說完立刻有些後悔,先是看了宋聽一眼,後者臉色果然不大高興。小皇帝心裡惴惴的。

“奴知曉。”倒是懷月神色如常,“宋指揮使就是因為奴肖似故人,才將奴從江南帶回來的。”

這件事楚明煥早就聽說了,他點了點頭,忍不住再次感嘆說:“確實很像,連朕都差點分不清。”

這話一出來,章炳之頓時變了臉色。

差點分不清就是已經分清了,小皇帝簡單一句話,就將扣在懷月頭上的那口大鍋給推了。

宋聽和懷月本人同樣意外,兩人的視線不著痕跡地交匯了一瞬,懷月笑了笑,反問皇帝:“不知陛下覺得奴哪裡不夠像?”

“那人眼尾沒有你的痣。而且你們的氣質也完全不同。”楚明煥說。

眼看著小皇帝就是這個意思,章炳之急忙道:“皇上,一顆痣說明不了問題,氣質也可以改變,此人就是——”

“朕不會認錯。”小皇帝卻打斷他,表情肅然,“閣老,朕不會認錯。”

小皇帝的皇位是章炳之和宋聽幫他奪來的,他從小就很尊敬兩人,也很怕這兩人。

在章炳之的眼中,楚明煥和他那位母后一樣,都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但這顆軟柿子卻在今天拂曉了他的面子,擺明了要同他對著幹。

“……”章炳之表情瞬間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