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夜風帶過來的一縷淡淡的冷香將宋聽的所有防備頃刻間卸下去。他認得這香,也認得這手。

他就像一隻被馴服的狼犬,小心翼翼地收起利爪,朝馴養他的人露出柔軟的肚腹,全身心的信賴著這個人。

在那個夏夜裡,宋聽心想,他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已經從他自己的命變成了眼前這個人。

如果是為了楚淮序,他願意獻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命。

他可以為了楚淮序去死。

……

蟬鳴漸漸弱下去,王府後院的那棵銀杏樹變了顏色。那是再往後的又一年。

楚淮序從宮裡見了先帝回來,兩個人躲在他房裡,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一會兒後,楚淮序抱著他,將臉埋在他頸側,悶聲悶氣地說:“小狗,我很怕。”

入了秋之後先帝大病了一場,自那之後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近些日子連早朝都罷了。

楚淮序一直想進宮,但先帝疼惜他,怕將自己的病氣過給他,始終不准他入宮,直到今天才鬆了口。

先帝的年紀已經擺在那,哪怕是“萬歲”,也有油盡燈枯的時候。

長安裡風起雲湧,各方勢力都開始蠢蠢欲動,只有楚淮序是真的在為疼愛自己的皇爺爺擔心、傷心。

宋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由著他抱著,手掌一下一下、像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拍著他的後背。

楚淮序紅了眼睛,在巨大的不安中朝宋聽索要承諾:

“小狗,你要陪在我身邊,別離開我。”

“小狗,你是我撿回來的,沒有我的准許,你不準死……”

“我們在白馬寺許過諾、求過願,你得一直同我在一起……”

夢裡沒有斷魂蠱毒,宋聽也不是什麼被安插進來的棋子,他只是被楚淮序撿回來的一個小乞丐,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的全部。

所以他回應著那些慌亂的吻,認認真真地給出承諾:

“好,小狗不會離開你,小狗永遠都是你的,是你的小狗……”

小狗這個稱呼,在別人聽來或許含著羞辱的意味,但對於宋聽而言,卻是一種賞賜,是恩寵。

那是他自己求來的。

那是他到王府的第三年,某個小國進貢了一隻小狗。

那狗長得同大衍的狗不太一樣,毛是白色的,又長又卷,眼睛是藍色的,像兩顆上等的寶石。

宮裡的皇子公主都喜歡,連娘娘們都爭著要抱它。

楚淮序也喜歡,抱住小狗之後就不撒手了。

那狗也慣會看人臉色,彷彿知道這些皇子皇孫裡哪個最受寵,扒拉著楚淮序的胳膊撒嬌。

逗得楚淮序笑得停不下來,溫柔地撫摸著小狗的後背。

這讓宋聽非常嫉妒。他希望楚淮序的手掌能落在自己的背上,希望被楚淮序溫柔撫摸的是他自己而不是這條該死的狗。

那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對楚淮序的心意,但對這個人的獨佔欲已經相當強烈。

他討厭一切試圖靠近楚淮序的人,也討厭這個人的視線被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或物吸引注意。

他想叫這個人的眼睛始終看著他、只看著他。

所以在楚淮序將小狗交給太監,準備洗手用晚膳的時候,他跪在對方腳邊,大著膽子捧住楚淮序的手掌。

他將那隻溫暖乾淨的掌心輕輕貼在自己臉上,微仰著頭朝對方說:

“公子,你能不能別養小狗,我可以做你的狗。”

“我會很乖、很聽話,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是你的小狗。”

他這樣的舉動對於楚淮序來說太過意外,少年一臉錯愕地望著他,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