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月拍了拍手,很高興似的:“好得很,這下咱們這位指揮使大人少不了要頭疼一陣了。”

“那些個言官非追在他屁股後面唸經不可。”

小安撓了撓腦袋,一時分不清自家公子這是在高興還是不高興。

但那位貴人分明三番五次幫了他們,小安其實不太明白公子為何如此討厭對方。

因為想不明白,小安乾脆將問題拋了出來。

“那當然是因為我與他有不死不休的仇,我之所以還活在這世上,是因為他還活著、我要親手殺了他。”

小安很想將這番話又當作是一句玩笑,但懷月的神情太認真了,小安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心都跟著顫起來。

他忽然想到公子剛進醉春樓的時候,雖然形容狼狽,舉手投足卻與他們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連花媽媽精心調教過的頭牌都抵不過公子分毫。

小安那時候就懷疑過他是不是哪家落難的小公子。

如今一想,若他當時的猜測是真的,那公子和那位貴人或許真的是故人?

“明日我要隨他去長安,我會向媽媽替你贖身,從此天大地大你就自由了,千萬別再落入別人手裡。”

小安還在那兀自猜測,就聽懷月這樣說。

他當即愣住了,接著拼命搖頭:“我哪都不去,我要跟著您!”

懷月卻也很輕地搖了搖頭,似是心意已決:

“長安豺狼環伺,虎豹成群,你這樣的一去,恐怕會被吃的渣都不剩。”

進懷月房間前小安苦著張臉,出來時還苦著張臉,而且更苦了。

他無精打采地坐在院子的廊簷下,託著腮發呆。

不遠處就是張知府和師爺他們,哪怕此刻看不見血從喉嚨裡漏出來的可怖樣子,小安還是經不住打了個寒戰。

師爺的雙手雙腿就是在他面前被斬斷的,鮮血濺落在他臉上時還是熱乎乎、黏膩膩的。

帶著很重的腥味。那是小安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可怖場景。

他為此做了一夜的噩夢,夢中被斬斷四肢的人變成了他和公子,他拼命的哭嚎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被噩夢驚醒時還是感到恐懼。

那位貴人雖說對公子很好,但小安還是不放心讓公子獨自跟著人走。

就他家公子那張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人給得罪了。

小安不希望夢裡的場景變成現實。

“他怎麼樣?”

神身前不知不覺罩下一片陰影,陰沉熟悉的聲音自頭頂上方響起。

小安猛地抬起頭:“大、大人……”

他如今已經知道了眼前這位貴人的身份,就如花媽媽說的那樣,貴不可言。

長安裡的皇帝和那些大官都離他太遠了,所以從前他只當張知府已經是天大的官,輕易就掌控著那麼大一個應天。

就好比很多年前,因為不小心衝撞了那位張公子,銅錢就被對方打斷了腿丟在醉春樓外面,活活痛死了。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上到花媽媽,下到銅錢的主子,卻沒有一個人敢為銅錢伸張正義。

銅錢死了就是死了。

一個妓館裡的僕役,沒人會在意他的死活。

可是現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被面前這個男人以極其屈辱的姿態綁起來,卻無人敢置喙。

小安知道,這個男人想要捏死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是不是你讓公子丟了我?”他腦袋埋在膝蓋上,很快就將那片布料哭溼。

“他不要你了?”男人問。

“嗯,他要把我送走,難道不是你的意思嗎?”

小安一向是很膽小的,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