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得更緊。

最後一點血痂被清理乾淨,銅盆裡的水已經被染得通紅,幾乎成了一盆血水。

楚淮序的視線在宋聽的臉上停留很久,然後慢吞吞地落到地上那堆換下來的衣物上。

剛才情況緊急沒來得及注意,這會兒仔細一瞧,便發現那堆衣服裡有個素色的錦囊。

楚淮序將東西拿在手中,猶豫片刻後開啟來,發現裡面裝的是枚玉佩。

那玉不是什麼上等的好玉,色澤度一般,也不夠純淨剔透,摻雜了許多雜質,是從前的楚淮序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東西。

但玉佩上卻歪歪扭扭地刻了一個“楚”字。

不用怎麼多想,楚淮序很快就認出來,這是他的玉佩。

是從前他生辰時,宋聽送他的生辰禮。

後來在扶搖山上被幾個匪寇給搶了去。上面還沾著他的血。

他有些意外宋聽會將這樣的東西隨身攜帶在身上。

這對身居高位的錦衣衛指揮使來說是件十分危險的事,若是這個錦囊不慎被有心人發現,等待宋聽的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楚淮序捏著那枚玉佩,側身望向床上那人。

為了處理傷口和上藥,楚淮序原本是讓人背朝上躺著的,但這會兒卻改成了仰面的姿勢。

大約是因為疼痛,他的身體無助地蜷縮起來,呼吸微弱艱難,甚至有些斷斷續續的。

因為太微弱,連胸膛的起伏都很不明顯。

“公子。”臉色白中帶青,毫無血色的牙關緊咬著,還在簌簌發抖,卻從唇齒當中不住地擠出他的名字,“淮序……”

這更是殺頭的大罪。

只要楚淮序走出這道門,隨便拉一個文官或者武將進來,甚至只要是個丫鬟或者小太監。

只要讓他們看到這塊玉佩,聽見宋聽嘴裡的呢喃。

這個人就死定了。

——但是宋聽還不能死。

——他要復仇的話還需要藉助這個人。

楚淮序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張他恨極、怨極,也曾愛極的臉,又一次想到了朱雀大街上的初遇。

那麼瘦削、那麼髒的一個小乞丐,可憐兮兮的。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連清白身份都沒有的暗衛,竟然用短短五年時間,爬到了從前的主人頭上。

甚至隱隱還要比那章炳之高出一頭。

楚淮序無從得知,也猜測不出,做到這些需要花費多少代價。

但有一點,他卻比誰都清楚,那就是這個人扶搖直上的第一步,踏著他父母兄長的屍骨、踩著他滿腔的愛意和信任。

血海深仇,至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