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若是惹得楚淮序不痛快,只要像這般撒個嬌,賣個乖,淮序一準兒會心軟。

如今卻不頂用了,淮序狠心地將他的手甩開,視線轉而變得鋒利:“你是什麼時候做的這般打算?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宋聽遲疑著。

“讓我猜一猜。”楚淮序眯了眯眼,“是在白馬寺。”

大典前一日,宋聽藉著巡查周邊的藉口,一大早就從寺裡離開,到了晚上才帶著一身傷回來。

楚淮序那時候就諷刺過他,問他是否虧欠了誰,才心甘情願被人傷成那樣。

如今想來,那個傷了宋聽的人應該就是方才的鬼面神醫。

“奴真是對大人佩服萬分,竟能不動聲色的瞞那麼久。”

字字皆是諷刺。眼中的恨意也一覽無餘。

“是在白馬寺。”宋聽低垂著頭,蒼白的膚色讓他看起來滿臉無辜的模樣。

給了楚淮序一種錯覺,就好像這個人還是他記憶那個總是盯著他看、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人的少年。

楚淮序心頭跳了跳,壓著莫名的怒火,不願意將視線挪開,強迫自己鄙視著對方。

而宋聽背脊微彎,小聲道,“但是在王廣鶴過來之後。”

王廣鶴過來之後。

果然是在那個時候。其實楚淮序早已知曉瞞不過去,只是宋聽沒有直接問他,他就當作不知,兩人在這件事上默契地相互偽裝著。

“如果不是鬼面神醫,你打算瞞我多久?”

宋聽垂下腦袋,又跟只鋸嘴的葫蘆似的,不吭聲了。

從前你儂我儂的時候,楚淮序還會耐著性子哄人,甚至覺得宋聽這個性子很可愛。

而眼下,兩人隔著屍山血海的仇恨,明明是相同的性子,卻只叫人覺得生厭。

“不準備說?”

宋聽腦袋垂得更低。

見他如此,楚淮序已經做好了今日一個字都問不出的準備,卻聽他忽然開口:

“到瞞不住為止。”他說。

楚淮序發笑:“你倒是好本事。”

宋聽緊緊抿了抿唇。

“既然在那之前不知道蠱毒的事,為何又要將人請來?”楚淮序又問。

“因為……”宋聽終於抬起頭望了楚淮序一眼,卻又很快垂下眼瞼。

窗外夜幕明月,清風徐徐,眼前人是心上人,明明他們靠得很近,淮序對他的防備心卻那麼重,以至於他想趁著夜色伸手觸碰對方,似乎都成了一種僭越。

他不敢。

不能這樣做。

漆黑的眼眸中翻湧著某些濃烈到幾乎無法壓抑的情緒,再抬眸時宋聽用力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