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何安撫著鬍子,篤定道。

懷月剛才的突然一傾確實將他嚇了一跳,但他還是認定這人不會真的往下跳。

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說不定之前的那些不願、不肯,也都是在做戲。

得不到手的才是最好的,風月場上的這些人,最會拿捏人心。

想必這人就是在故意吊著那位的胃口。

“懷月公子,小把戲適當玩一玩是情趣,能得貴人歡喜。”

“但玩多了可就適得其反,反倒惹人生厭了。”

“公子如此聰慧之人,不會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吧?”

懷月垂眸笑得更明顯。忽地,他轉過頭,朝滿臉緊張的小安說:

“閉上眼睛,你膽子那樣小,待會兒血濺起來,半夜可是會做噩夢的。”

小安臉都白了:“公子你在說什麼啊!你不要做傻事!別嚇唬我了!”

他拿不準懷月是不是在開玩笑:“那位貴人待你那樣好,你若是不想走,他斷不會勉強你的!”

“公子,您快過來!”他著急去拉懷月的手,卻被何安一把揪住領子,提了起來。

“你幹什麼?!”小安急得朝人拳打腳踢,“你放我下來!你們若是敢害公子,那位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換來的是何安重重的一巴掌:“閉嘴!”

小安被打懵了,腦殼嗡嗡地疼。何安隨手將人一丟,殘忍的目光投向懷月。

後者仍是笑,身子再度往前一傾,何安不慌不忙地跟著笑。

但那笑意很快僵硬在嘴角,整張臉旋即因為恐懼而扭曲起來——

下一瞬,懷月竟真的悄無聲息地從窗臺上躍了下去!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公子!”同樣被嚇到了的還有小安。小孩站都站不起來,卻用力地往前撲,“公子!”

黑色的駿馬已至醉春樓,馬背上的人當然也看到了那個翩然落下的身影,心臟幾乎在那一刻驟停。

他腦海裡不自覺地想起那年冬日在漫山的大雪中苦苦尋找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如果他還在身邊就好了,他絕對不可能讓那個人做那樣危險的事。

可這一次,他分明就在他身邊,卻還是眼睜睜看著那人縱身一躍。

無窮無盡的悔恨和懊惱讓宋聽看不見也聽不見周遭的任何動靜,眼底只有那一個人。

他心臟好似被割成了無數片,拼都拼不起來。

“公子!”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飛掠過去,在那人即將要落地的時候,將人摟進了懷裡。

這個動作太過耗費心神,他自己也因此再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血,抱著懷月滾到了地上。

他以身為盾,將人好好護在懷裡,自己卻又接連吐了好幾口血,臉色煞白。

“有人掉下來了!”

“是不是死啦?!”

“死人啦死人啦!醉春樓有人掉下來啦!”

“快去官府找人來,死人啦!”

宋聽渾身劇痛,有種肋骨都斷了幾根的感覺,眼前黑一陣白一陣,連懷裡那人的臉都快看不清。

他撐了撐胳膊,想坐起來,卻失敗了,身體再次重重地跌下去。

而懷月也跟著砸在他身上。

宋聽吃痛擠出一聲悶哼,卻來不及緩神,用沾滿鮮血的雙手去捧懷月的臉:

“鳴瑜?”

“楚鳴瑜……”

聲音裡透著顯而易見的急切和慌張。

那人臉白如紙,唯有被宋聽碰過的地方染到血色。

這樣的場景在過去的五年裡曾無數次的出現在宋聽夢裡,每一次都將他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