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喬雲箏的情況,遠比他想象中的差的多。

景雲廷衝到病房,看到喬雲箏正發瘋似的,趕走了醫生和伺候的人。

他眼前所見,盡是一片凌亂。

病床上的被子狼狽地墜於地面,床單褶皺縱橫。

床頭櫃似是經歷了一場浩劫,各類藥品七零八落,仿若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

打翻的水杯也斜倚在地,殘留的水漬在地面暈染開來。

鬆垮的病號服,掛在床上的人身上。

喬雲箏看到他進來,很是厭惡的盯了他一眼。

管家見狀,趕忙趨步上前,聲音略帶顫抖地,向景雲廷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早上吃早餐時暈倒,還以為是低血糖,沒想到到了醫院查出來是……肝癌!”

景雲廷不相信,滿臉怒意,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哪個庸醫踏馬給老子亂查,他怎麼可能是什麼癌!”

喬雲箏對他們的談話充耳不聞,只是靜靜地枯坐在床邊,抬手隨意地捋了捋那略顯凌亂的髮絲,心中暗自思忖。

肝癌晚期,竟是要死的人了。

他終於可以不用對景雲廷曲意逢迎、虛與委蛇,現在他沒有想見喬只只的心思了,他甚至有些後悔出去工作。

喬只只盼著的哥哥活了,卻又要死了,他得多難過。

想到這裡,喬雲箏淚流滿面,他沒有照顧到弟弟就算了,還要惹人再傷心一場。

那年在海里,他就該淹死,拖到現在,又是何必!

握緊的拳頭砸到了自己身上,恨不得現在就死過去。

景雲廷見到這種情形,大步流星跨上前去,抱住了人:“就算是癌症,我也能治好你!別擔心!”

“走開!你走啊!”

喬雲箏歇斯底里的掙扎著,手胡亂的抓到了他的臉。

他沒有想鬆開人的意思:“乖,不怕,我能治好你!一定能,我保證!”

喬雲箏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俯身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頭,他吃痛,卻依舊不放人。

喬雲箏知道自己力氣有限,他推不開抱著他的這個男人,便停了發瘋的動作。

眼神空洞而冷漠,語調平靜得仿若一潭死水:“景雲廷!我喜歡的人是雲熙,我十六歲的時候就喜歡他了,這麼多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閉嘴!”景雲廷吼著說。

以前他這樣吼,喬雲箏就怕。

可今天的喬雲箏,什麼都不怕了:“你知道的,別裝了,你要是不知道,你就不會針對雲熙,這麼多年,我不僅沒有忘掉他,支撐著我在你身邊卑微的活下來的人,也是他!”

“喬雲箏你是不是瘋了,你真不怕我弄死你是不是!”

景雲廷紅了眼眶,掐住懷裡人的脖子說話。

“我討厭你……”

喬雲箏語調清冷,仿若凜冽寒風,直直穿透景雲廷的心間。

他絲毫不懼景雲廷會將自己掐死,反倒滿心期盼著,能就此解脫。

不必再吞嚥那苦澀的藥湯,不必被困於這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院,不必被人如看守囚徒般,守在這一方狹小的病床之上。

更不想看到,大家用那種充滿同情的眼神圍觀他。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景雲廷掛在眼眶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滾落。

他很少哭鼻子,小時候打架,斷了條胳膊接上,他都無所畏懼。

喬雲箏能感受到,掉在他身上滾燙的淚水,決絕的重複了一遍:“我討厭你!”

再次清晰的聽到這句,景雲廷仿若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雙手緩緩鬆開,腳步踉蹌地後退幾步,抬手掩面,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