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手第一次見血受傷,拜月教弟子裡發出了一聲歡呼,圍攻的更加如同暴風驟雨般急切。

長刀深深斫入阿靖的左臂,應該是傷到了筋絡,她手指忽然感覺無力,幾乎抱不住手裡的匣子。匣子失手墜落,緋衣女子顧不上週圍砍殺過來的兵刃,握劍的右手閃電般伸出,重新在匣子落地前接住,然而肩背上已然連續中了數劍。

一個踉蹌,阿靖被背後那幾劍的力量衝擊著、往前衝出幾步,膝蓋幾乎抵住地面。絕境中,緋衣女子的眼睛,陡然冷凝收斂,雪亮的如同有閃電掠過。

在萬兵叢中,她長劍一圈,將所有人暫時逼退開三尺,卻忽然頓住了手。

拜月教徒只見那個緋衣女子驀然提起了奇異的緋紅色劍,尾指點在劍柄上,食指指住緋紅色劍脊,眼神冷冽,血流了她半身,染的緋衣更加鮮紅奪目。

那個剎間,彷彿被女子身上陡然騰起的殺戮之氣鎮住,三千拜月教子弟,竟然鴉雀無聲。

“擋我者——死!”

陡然間,她眼神裡透出了狠厲的冷光,冷叱,看著眼前密密麻麻擋在神廟和她之間的拜月教子弟。看著對方依舊毫無動搖,彷彿是念劍訣一般,二十八個字從阿靖嘴裡輕輕吐出:

“海天龍戰血玄黃,披髮長歌覽大荒。

“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劍光忽然如同蛟龍般在人群中騰空而起!伴隨著的,是驀然而起的哀嚎和血光。

驂龍四式!被那些不屈不撓、殺不盡的拜月教子弟們激起了殺氣,緋衣女子瞳孔收縮,殺戮之心一起再無顧忌,一上手就用了最為狠厲的招式,力求要在四式之內,就殺出一條血路奔入神廟。

“滄·海·龍·戰……”

四個字唸完的時候,她已經血戰前行了三丈,三丈之內,血流滿地。

血魔的女兒。站在神廟的祭臺上,看著底下密密麻麻人群中血戰的女子,看著她那樣的殺氣和劍光,握著孔雀金長袍下襬的絕美女子眼神震驚——難道…難道這,就是這個緋衣女子的真面目?

明河忽然感到了有些敬畏——這個叫做舒靖容的女子,雖然不是術法中人,可她擁有的力量、竟幾可與迦若祭司分庭抗禮!

沒有人……沒有人能夠攔的住她麼?孤光為什麼還不來?難道是派去傳令的那個弟子,半途上被這個緋衣女子截殺了麼?

拜月教主站在祭壇上,身後是匆匆趕來的占星女史冰陵。銀白色長髮的冰陵,在看見底下聖湖邊上那一襲緋紅色的血衣時,持著金杖的手陡然劇烈的抖了一下,失聲驚撥出來——“是她!就是她……那朵薔薇,命運的紡錘……”

“不,即使是殺了她,我也要扭轉命運的軌跡!”拜月教主的眼神是陰鬱而堅定的,冷漠毫不容情,看著底下再次陷入重圍的阿靖,“她沒法子活著殺到神殿。”

“教主,你要以殺止殺,要用那麼多子弟的血、來湮沒她的腳步麼?”看到底下四濺的鮮血,冰陵纖細的手指也微微顫抖,向來足不出戶的女史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慘烈的殺戮,目不忍視,忽然低下頭,掐著指尖,嘆息了一聲,“晚了……不可能的,教主,命運的軌道已經開始交錯了。”

銀白色長髮的占星者,忽然將手中的金杖高高舉起,閉眼對著天心——那裡,夕陽已經沉下了山頭,淡藍色的天宇裡,已經有淡淡的彎月影子浮現。

“血與火,已經要湮沒明月了。”

臉色慘淡,冰陵吐出了一句預言。

拜月教還來不及問女史這句話的含義,然而底下已經有山門那邊當值弟子跑了上來,跌跌撞撞的匍匐在神殿臺階上,血從重傷的人嘴裡瘋了一樣的湧出來,伴隨著零落的句子:“教主……聽雪樓……已經到了宮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