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滅不定的火,忽然緩緩問了一句:“如果你師傅說我是個邪道妖人,那怎麼辦?”

“可你不是壞人……”弱水怔了怔,神色也黯淡下來。垂下了眼睛,想了想卻是這樣回答,堅定如鐵,“那麼就是師傅說錯了。”

取捨之間,居然如此毫不遲疑。難怪那朵夢曇花,會綻放出雪一樣的顏色。

孤光點點頭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抬起手指,掠過她額前垂落的髮絲,慢慢攏上去。忽然微笑著俯下身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哎呀。”藍衫少女宛如受驚小鹿般跳了開來,臉頰轉瞬飛紅,“你這個壞人!”

――――――――――――――――――――――

“樓主,真的走了麼?”此次從洛陽來的全部人馬,已經整裝完畢,從靈鷲山下出發,然而碧落微微搖頭,依然忍不住嘆氣問了一聲,看一邊同樣勁裝騎馬的聽雪樓主。

蕭憶情還是在不住的咳嗽——然而,讓墨大夫奇怪的是、雖然經歷了一場生死惡鬥,歸來的樓主、病勢居然反而比去之前有所好轉。但是大夫一看到樓主眼裡的神色,就不由機伶伶打個冷顫——眸中深處、那樣鬱結壓抑的色調,竟然沉重冷硬如鐵。

“出發。”撥轉馬頭,聽雪樓主冷然下達指令,馬蹄聲得得響起,人馬開拔。

離開靈鷲山。離開南疆。離開這片碧藍天空下、紛亂的過往一切。

然而,在頭也不回地領著隊伍離開的時候,心裡卻有深入骨髓的痛意,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絲線、將他的心生生系在了這裡,每策馬離開一分、就被血淋淋的扯裂開一分。

“陡彼高崗,汝劍鏗鏘。

“溯彼深源,草野蒼黃。

“上呼者蒼,下俯者莽。

“汝魂何歸?茫茫大荒!”

“……”

隱約間,聽到有歌詠之聲從靈鷲山頂的雲霧中飄來,悲涼悽切,彷彿回聲一般縹緲不可琢磨,一陣一陣隨風吹散入耳畔。蕭憶情猛然勒馬,回首看向隱入雲中的月宮——那是…那是拜月教子弟,在為迦若唱輓歌祭奠?

“呼彼迦若,其音朗朗。

“念彼肢幹,百熱俱涼。

“歲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歡吾愛,得不久長?”

“……”

果然。果然是迦若的葬禮吧?只是這樣的歌詞,深味其中哀苦悲涼,又是出自於誰之手?那朵薔薇,命運的紡錘?——然而那人心喪如死,目前應該依然幾不可思想和行動,又如何能再執筆寫出這樣的輓歌……

想及此處,他的手幾乎握不住韁繩,在天風浩蕩中,黯然策馬北歸,耳邊那誦唱的聲音如縷不絕:

“水色深瞳,已斂已藏。

“招魂不至,且玄且黃。

“上仰者蒼,下俯則莽。

“歲月淹及,失我迦郎!

“歲月淹及,失我迦郎!”

永失所愛……然而,死別比之生離,又不知那個更為殘酷?

蕭憶情跟著樓中人馬一起往北而返——想來,回去正好是洛陽鮮花盛開的時節,然而那樣的繁花和繁華,在他看來卻已是死灰。

南疆天高雲淡,碧空如洗,透出一種奇異的鮮豔的藍色,風裡有落花和歌聲。

他策馬緩緩而歸。

拜月教大祭司死了,神殿毀了,聖湖枯了,白骨成灰,母親解脫……他所有出征的意圖都已經得到了滿足,一切彷彿都已經圓滿。然而,有誰能知道他在這裡輸掉了什麼?

他終其一生想守護的東西、卻最終如同指間流沙一般劃落無痕。

“兮律律……”出神的時候,前方忽然有勒馬的聲音,他發覺隊伍忽然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