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好的,現在有私家車的人越來越多,幹這行雖說辛苦點,但只要肯做,收入還是很不錯的;像鈑金工便是這樣。”

“他家的鋪子不是修汽車的。”

“不是汽車?那還有什麼車需要修?”

“腳踏車。”

“啊?我都覺著這已經是個即將消亡的夕陽行業了,一樣的還有修鞋的和焗瓷的。”

“很意外你會了解到這些生活在社會最邊緣的底層職業。”

“我爸提過幾次,說在省委工作會議上下達了硬指標,為了響應京城贏得奧運會舉辦權資格,需要對全省範圍內所有縣市區進行容貌大整改,需要取締很多攤位,其中就包括這些。

然後老破小小區也要儘快拆除,反正巴拉巴拉說到底都是想在短時間內提高市容市貌。”

項驁聽罷這些話,有些如鯁在喉;他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咽回去了。

比如水歡的父親的職責中便有住房一項,而老杆這次要搬離的家之所以會還沒到使用壽命就被勒令拆掉,再結合奧運會的事情,那是誰在常石執行的這事已經不言自明,所以再三權衡之下只能保持沉默。

抵達目的地時,小區裡的住戶已經搬走了十之八九,整棟整棟的樓都是沒有玻璃的空窗戶,樓下的過道里也堆滿了各種建築垃圾和雜物。

,!

兩人把挎鬥摩托停在外面,深一腳淺一腳的進去,剛到單元洞前,便與前後腳過來的趙佗和餘杭碰上了。

“驁哥!”兩人紛紛打招呼道。

“水同學,你怎麼也來了?今天可不是來玩的,不太適合你啊。”

“難道我出現的場合只能是玩嗎?你再說我就給慕露雪說你的糗事!”

“哎哎,這可使不得!我錯了還不行嗎?咱優有話好好說!”

閒扯著,幾人也進了門,這也是此次搬家最大的利好:老杆住在一樓,而且那個修車鋪正建在院子裡,還在院牆當中開了個很大的後門,因此只需要把東西抬出去放到找好的卡車上就行了,一階樓梯都不用下。

屋裡有兩個人,正是一對父子。

其中老杆的父親最引人矚目的一點便是沒有雙腿,是幾乎全沒了的那種,胯部往下只有一寸多一點,坐在一張破舊的輪椅上,和正常人比,可以說幾乎只有一個上半身。

水歡知道杆父因傷退伍,但不知道竟是這麼嚴重的殘疾,一時間有些錯愕。

在項驁用手輕輕碰了一下後才想起叫了聲“叔叔好”。

這是個很和藹的中年人,面板黝黑,即便離開部隊多年,髮型仍然保持著服役時的利落,家裡雖然連一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卻被打掃的十分整潔,甚至有些位置堪稱一塵不染。

不僅客廳、臥室、廚房、洗手間如此,最不可思議的是用於維修腳踏車的院子也是如此,尋常從事這種工作的必定到處是油汙,可此處地面依然稱得上乾淨。

五花八門的工具和備件也全部按照用途、型號、大小整齊排列在一起,看著如同即將接受檢閱計程車兵。

這種強迫症般的“內務”習慣,顯然也是繼承自軍旅。

而在因為年久有些發黃的牆皮上,掛滿了他身著軍裝的照片,有和戰友在一起的,有在靶場射擊的,還有幾次參加聯訓任務留念的。

還有一身矗立在牆角衣架上的老式海軍常服格外顯眼,因為上面有一枚象徵著二等功的勳章。

之後十分鐘內又來了四個朋友一起幫忙,人到齊後便正式開工了,水歡戴好手套乍著手不知道該乾點什麼;肩上扛著三輛待修車架的項驁見狀道:

“你最好的幫助就是找個不礙事的地方坐下歇著,在這裡晃來晃去,這些鐵傢伙碰到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