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微笑起來:“見聖旨如同見皇上本人,如何能不跪呢?公公這個權力未免太大了點,不知道公公在替皇上傳旨的時候,是不是經常予以官員不跪之權呢?”

張闊無聲無息的跪倒在明德面前:“奴才知錯!”

明德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笑意盈盈的猛地厲聲大喝:“知錯了還不趕快宣旨!”

張闊一個激靈,肅然起立,高聲道:“兵部參贊上官明德接旨——自聽聞卿將出使以來,朕憂心不已。北疆天寒,特賜厚衣二十件,火狐裘一襲,欽此——!”

火狐裘,其實深宮裡也就找得出那麼一件而已。

以前乾萬帝當太子的時候穿過,但是畢竟顏色豔麗,乾萬帝並不是非常喜歡。這個東西最是輕薄嬌軟,一個經歷過戰場、對生活沒有什麼特別苛刻的要求的帝王,其實並不是很需要它的。

穿它最多的人是明德。他重傷的時候,病弱的時候,乾萬帝都特別喜歡用火狐裘圍著他,把他摟在懷裡,看那火紅的長長的軟毛裡露出來一個尖尖的小下巴。這個隱秘的樂趣伴隨著高貴的帝王過了整整一個冬天,之後再也沒有說出來見到天日的機會,就隨著那個曾經小心翼翼放在掌心裡寶貝的人一起遠去了。

張闊以為明德會拒絕的,但是明德沒有。眼前這個眉眼穠豔到可怕的少年只愣了愣,然後淡淡的一低頭:“臣接旨。”

張闊倒是呆住了,半晌才微微有點尷尬的低聲笑道:“公子何必和皇上制氣呢,歸根結底,真要召您回京,那也只是一句話的事……何必呢?他畢竟是皇上,九五之尊,哪能硬著挑釁……”

說著猛地住了嘴,看看明德的臉色,訕笑著又道:“您要是真想出去轉轉,撒個嬌,不就什麼都完了……依奴才之見,公子何必去那吃人的北疆?公子的身子骨也不見得就很好呀……”

“張公公,”明德輕輕的問,“上次那三十廷杖,您覺得少了是不是?”

張闊猛地閉了嘴,只看見明德輕輕咳了兩聲,抬眼看看後邊內侍手裡高高奉上的火狐裘。

那一剎那這小哥兒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張闊就是有一種感覺,他甚至能肯定,只要自己一轉身,明德就會立刻把這件火狐裘給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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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京的那一天是春濃將盡的天氣。除了城門,就是北平將軍林冰送來的兩個親信副將和護送人馬,恭恭敬敬的等在漫天的塵沙之中。

明德回過頭,送行的張闊低聲道:“公子往城牆上看。”

明德闔上眼。

城牆之上,一個明黃色的身影高高站立著,孤拔而寂寞。他能感受到那視線凝結在自己臉上的熱度,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

……具體是什麼時候感覺到,“那個男人愛我”的呢?

就像一隻記仇的小獸一般,感覺到對方的柔軟,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有被傷害的危險,於是立刻放縱起來用尖利的小爪子去抓對方的臉。

因為知道自己是會被豁免的,所以報復和傷害都覺得特別有效果,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和報復之後,慢慢的確立起一個信心:嗯,他的確是愛我的。

這個信心來得很不容易,也很珍貴。但是明德這個人是沒事也要憂患三分的,他不僅僅要確信“他愛我”,還要確信“他一直愛我”。就算確定了這個“一直”,他也要小心翼翼的保護好自己,然後再向對方伸出試探性和解的小爪子。

明德搖搖頭。可能是那個男人給予的曾經的溫暖太深刻了,城外的風颳過,竟然有點對於未來的茫然和寒冷慢慢的入侵骨髓。

張闊低聲道:“……公子現在反悔�